第七章
第七章 十一月二十日，初雪。 一大早，看着从天上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的雪花。谢如柳的心情忽然开心了起来。仿佛自己从这迷茫，不知所措的古代世界脱离了出来。不用害怕，不用伪装。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初雪的日子，谢如柳想着自己要开心一点。于是，吩咐流苏把许久没穿的银红色比甲。内里是浅紫色的儒裙。一双鞋尖坠着银铃铛的绣鞋，在裙摆下随着脚步的移动，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出一进，让人不禁心生涟漪，想要看看这裙下的玉足是何等的白皙柔嫩。 下雪天冷路滑，谢如柳从公主府到谢府，即便是早早地起了，但是赶到谢府的时候，还是比以往晚了一刻钟。 此时的谢府福寿堂里，已经到了不少人，但是，比之之前，气氛明显有些凝滞。原来今天堂上，坐着谢家家主，谢知舟。 下雪天，谢知舟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织金暗纹的常服，坐在堂上。正和谢老夫人说着话呢，就听见门口，由远及近，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于是，不由地歪头细细聆听。堂下众人见状，也跟着停下说话的动作，侧耳倾听。 由远及近，先是一阵略带急促的铃铛声，显然铃铛的主人有些着急。快到房门口的时候，急忙停下，顿了一下。房子里的人都能想象到，门外的女子从头到脚整理着衣冠。 只见门帘一打，来人背着光，朦胧间是看不清人的。待看清了，才发现是这样的一个神妃仙子。 高挽着朝云髻，戴的是红宝石珊瑚的成套发簪，间或点缀着珍珠小簪。一身穿红着紫，脚上踩着的是红色织锦鞋。端得是一派富贵景象。人从眼前走过，一阵香风携着雪花的气息，涤荡了这满堂的浮华焦躁。 行至堂前，谢如柳此时只感觉有点热了。一路疾走，走到院前，看着廊下的丫鬟仆婢们，又看了看天，觉得今天不算很晚呀。来不及细思，门帘一打才发现，原来是家主大驾光临。 虽说都是一家人，但不管怎么说，家主都是一家权力，财富的中心，能在家主面前露脸，都是对自己这一房获取更多资源都是大有裨益的。于是，听到今天家主因为初雪，要来给老太太请安。大家都抓紧行动来起来。 说来，谢如柳才是日日都来的一个，今日倒像是被衬得惫懒了起来。 谢知舟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怔愣，还是旁边的谢老太太反应过来：“快来，快来，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仙女来了。今日这样打扮很是相配。” 谢如柳看着端坐在一边的谢知舟，只好硬着头皮往谢老太太身边走。 谢知舟看着往自己面前走来的人，胸膛里声音越来越大，需要紧紧捏住手中的珠子才能压抑住这快要被别人听到的心跳声。 众人的目光都不知觉地放在前面的少女身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女尊贵无比的身份，灿若神女的容貌都更加地让人明白，她拥有着所有人都想要的一切。或者说，其他人要拼命去获取的东西，对于少女来说，唾手可得。 一时之间，堂下众人的目光不觉更加的火热和幽深。 谢知舟一边听着谢如柳和谢老夫人说话，一边将堂下众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冷笑：真是敢想啊…… 正在和谢老夫人聊天的谢如柳还一无所知。脸颊微红，带着些羞怯，却也端庄镇定地站在跟前回话。 谢如柳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软，但并不软糯，反而是柔韧的，大方的，带着某些坚持的。分辨一个人，观其言，辨其声，察其行。 谢如烟坐在距离前座很远的地方，看着上首的三个人，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自己进不去的融洽的氛围。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没有去选择成为“他”的女儿，而是去选择成为“他”的同行者。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福寿院陆续有人离开了。此时的天气也开始放晴了，阳光照在雪上，是一片晶莹的光。 谢如柳本来也想着一起离开，但是却被谢老夫人留了下来。人多的时候，谢如柳还能强自镇定，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我是他女儿…… 或许，此时的谢如柳还是不想去确定那可能已经隐约有端倪的“危机”…… 谢知舟瞥了一眼下首“吓得像个鹌鹑”的女儿。嘴角就没压下来过，借着喝茶掩盖下明显翘起的嘴角。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怕自己，但是无论如何，“有反应”就是好的。至于原因，总会知道的。想着，就掀起茶盖，抿了一口清茶。 “柳儿，过年之后就及笄了吧？” “回祖母的话，是的。” “那柳儿的及笄花选好了吗？” “回祖母，还没有。” “柳儿是五月的生辰，没有多少时间了，可以开始准备了。现在下雪了，天也冷了，你过来也不方便。最近也快到你祖父的祭奠了。我也打算闭门谢客，所以你也不用过来了。待到年前再说。” 听完谢老夫人的话，谢如柳从开始的惶恐不安，到感受到祖母的脉脉深情。对于谢如柳来说，这是在这个虚幻的时代里，唯一能真实感受到的东西。 祖母怕自己这个“最近”才熟悉起来的孙女乱想，于是亲自交代。怕自己被别人欺负，于是在整个谢家有着至高权力的家主面前交代起自己的事。 从福寿院出来，谢如柳还是有些恍惚和难过，好像刚刚是一场别离。 “就这么伤心？不过是个把月而已。以前不也是如此。”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才发现谢知舟居然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父亲……”眼睛都跟着瞪大了些。 “祖母只是闭门谢客而已，怎得如此伤心……”说着，将手轻轻的放在谢如柳的头上拍了拍。 谢如柳又有点想哭了。但好在，转头看了看路边的青石，转移了下注意力，又给憋了回去。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谢知舟又有点想笑了，就像个小娃娃一样。心软，天真，想要抱在怀里好好逗弄一番。 回到公主府不久，陈国公主就叫人来请谢如柳去回话。 “听说哭了？” “母亲”说着便依偎进陈国公主的怀里，“母亲，我只是想着祖母一个人，难免有些孤苦才如此的。” “我儿是个纯善之人。听说祖母还问了你的及笄之花之事。找你前来，也是你父亲刚刚派人来问了。我想着你先前的春日宴便办得极好。就想着这及笄之花虽说只是图个吉利，不知你有没有想法。” “女儿其实有几个想法了，也想请母亲参详参详。” …… 午饭用罢，谢如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陈国公主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我儿，非凡人也。” 谢如柳回到院子后，就开始准备睡午觉了。对于午觉，谢如柳有着不一样的执着。概因，这是谢如柳一直和现代的谢柳之间一些微弱的联系了吧。告诉自己不要被这个时代“腐朽”。即便已经不是同一个时空，也要警醒着啊。 谢如柳犹如一叶孤舟漂泊在无边的大海里。不知来路，不知归途，唯有把握住手中的“舵”，链接住更多的船，才能抵挡住风浪。 虽说，谢如柳和陈国公主是屏退下人，私下说的。但是不过一个时辰，详细的报告就递到了谢知舟的桌子上。 谢知舟看到手里的报告，一时之间有些微微地怔愣，原以为是一枝柳条，忽然发现是一棵柳树，还正在发出勃勃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