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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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天灯火通明，歌舞生平，当然，某一处地方除外。 和外面的繁华相比，空旷的凌波宫就寂寥许多。 走几步路便能听到回声。 右护法拿着食盒跟在昭昭后面，毕恭毕敬。 殿里点着香，是淡淡的竹香。 香炉上的烟漂浮不定。 屋内空无一人，窗户半掩着。 墙上的字画随风轻微拂动。 靠在椅子上的男子，头戴蛇纹金冠，一身藏苍绿色衣袍。 腿上披着一条毯子，怀中抚摸着一只精致的手炉。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书。 叆叇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时儿眯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手指上带着几个镶着血红色宝石的戒指，慢慢摩挲着书页。 脖子上趴着一条青色的小蛇。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那便是妖族至高无上的王。 外界对他的评价向来是极好的。 就连修真界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曾称他为“君子”。 当年妖族与人族一战，妖族溃不成军，元气大伤。 他登基后力挽狂澜，经过百年休养，妖族竟是比人族还要繁华些。 人族忌惮妖族，他便立下誓言。 在他有生之年，人族与妖族绝不会发生大规模战争。 甚至每年都会派使者前去人族，学习人族的文化。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脑袋从窗口冒出来，将手上的告示揉成一团，扔进屋。 纸团在柔软的毛毯上滚了几圈 ，到温竹卿脚下。 昭昭在门口蹲着等了半天，屋里都没动静。 屋外的两个侍女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敢在妖尊面前如此放肆。 普天之下也仅有一人。 等了半晌没动静，昭昭又揉了个纸团子，直接扔进温竹卿怀里。 见温竹卿朝她看，将脑袋缩回去。 窗户“啪”的一声，被关上。 昭昭去推窗户，没推开。 这个狗男人居然从里面反锁了。 等昭昭贼头贼脑的从门口溜进来时，温竹卿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哎呀呀，师尊，这是什么呀。” 昭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手从他脖子两边伸过去，拆开纸团。 脖子上的小蛇乖乖的当个装饰品。 它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毒蛇。 一口下去，三秒毒发身亡。 温竹卿看着她手中的告示：“‘天德学院’，想去？” 昭昭松开手到温竹卿面前，合上手上的书：“我想要惩jian除恶，斩妖除妖！” 看着面前眼里放光的少女，温竹卿一脸宠溺：“去吧，你若不去，得将我这凌波宫闹翻了。” 理想实现的太快，昭昭瞬间开心的蹦起来。 她苟命的第一步，就是远离妖尊，达成！ “记得吃饭，别贪玩。逢年过节记得回家……” 他话还没说完，昭昭就跑没影了。 温竹卿摇了摇头，重新摊开书，嘴角的笑意也没遮掩：“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右护法将食盒递过来。 昭昭深吸了一口气，拎着食盒，重新笑得露出八颗牙。 “师尊～你看，我专门为你包的混沌，嘎嘎好吃。” 温竹卿看着昭昭端过来的碗，没有要接的意思。 知道的是包的馄饨。 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团面糊，还是难以入目的面糊。 罕见的，温竹卿用帕子捂住嘴，避开昭昭的视线。 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师尊，这可是徒儿特地来孝敬您的。一个个馄饨，都是我对您的一片赤子之心。” 昭昭似是感觉不到温竹卿的抗拒，捧着碗又往他面前凑了些。 发间的小绿蛇俯下身，摆出进攻的姿势，被温竹卿按住脑袋：“真是你包的？” 昭昭尴尬一笑，见温竹卿接过碗：“其实是店里收摊儿时，吃不完剩下的。” “下次不许再——” “不许一声不吭偷偷跑出去，不许夜不归宿，不许不等你把话说完就跑，不许给你吃店里剩下的馄饨。” 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她都倒背如流，学会预判了。 “师尊啊，我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闯荡。天德学院毕竟是人族的学院，妖族去太多人会招人怀疑。”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摆脱关系？” 温竹卿搅着碗里的馄饨。 虽然依旧笑盈盈，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手指上蛇形的戒指自己动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碗。 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 温竹卿很白，还尤其喜欢穿深绿色的衣物，衬得他白的有些病态。 烛火照亮了他半边脸。 那双眼睛如同蛰伏在草丛深处的猛兽，死死的咬住猎物。 看着将头靠在他腿上的少女。 作为手控，昭昭真的很喜欢温竹卿的手。 骨节分明，又白又嫩。 但是，她不敢染指。 毕竟，就是这样一双手，在前几日掐死了狼族的少年将军。 事后他也是这般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手。 慢条斯理地问道：“乖徒当真与他两情相悦？” 吓得昭昭差点见到自己太奶。 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会突然向自己激情表白，还被这大魔头一字不漏的全听去了。 而如今这双手则搭在她的肩上，有意无意的拨动耳边的碎发。 “不敢不敢，师尊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像是那种小白眼狼吗？” 昭昭不安分的扭了一下肩。 温竹卿的目光慢慢下移，盯着自己按在昭昭脖子时的拇指。 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是么？骗人的小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靠。 这老东西不好糊弄。 昭昭的那条鞭子是温竹卿设计的，鞭鞭见rou。 但是温竹卿的那条鞭子，比她的还毒。 被抽过的人统一好评。 毕竟除了昭昭，没人活着扛下来过。 从前大长老喜欢拿温竹卿那条鞭子恐吓她，说她不听话就要挨鞭子。 说温竹卿曾十鞭子抽死了上任妖尊。 昭昭只当是骗她。 十一岁那年，她偷跑出去玩，被妖贩子拐走。 温竹卿带人找来时，昭昭差点被煲汤。 那天他当着众妖的面抽了她一鞭子。 就一鞭子昭昭差点半身不遂。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一碰就疼。 温竹卿一般很少用这个威胁人。 一旦用，证明他真生气。 昭昭一把抓住他的手，神情严肃：“师尊，您放心。等徒儿以后厉害了，给您在人族买套四合院，再给你叫七八个龙族老太太跳广场舞。以后您养老，我替您干活。怎么样？” 对付温竹卿独家秘技·画大饼。 果然，温竹卿都被她这副真挚的模样都笑了：“那乖徒可要说到做到。” 知道小徒弟有事儿没事就给他画饼，温竹卿也没追究。 反正他也不差那点东西。 “保证完成任务。” 昭昭擦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等红衣少女一蹦一跳的回屋。 温竹卿摩挲着指尖许久。 将那碗馄饨递给身边是侍从：“倒了。” 右护法跪在地上，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温竹卿重新打开那张告示。 烛火忽明忽暗，告示被点燃。 他随手一捏，便化作了灰烬。 屋外下起了雪。 炉子里新添了些炭火。 温竹卿却感觉格外的冷。 而往后，只会比今天还冷。 三界中人都知道妖尊有个宝贝徒弟。 那徒弟是他随手捡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孩儿活不久。 谁知道，她居然平安长到了十五岁。 所有人都以为，妖尊恨不得将他徒弟拴在裤腰带上。 谁知道，他居然随随便便就将人放出去霍霍。 是一点儿也不怕被拐走。 只有一个人傻乐呵，那就是昭昭。 废话，那离开全书第一大反派她能不乐呵吗？ 穿书十五年，昭昭十年都是在大反派眼皮子地下蹦跶。 现在恨不得长八条腿的跑。 谁叫她爹娘是这本书里的男女主呢？ 作为龙族始祖，温竹卿是至今唯一一个参与上古战争，还活下来的重要人物。 而她爹娘上一世将温竹卿封印在万冥海数千年。 万冥海是上古战场的遗迹，怨气冲天，万物凋零。 若将手深入海里不过半刻钟，那这只手便可以直接从身体上掰断。 玄铁打造的锁链封印灵力，十八根铁链直接穿透了他的四肢。 深受寒毒，温竹卿比任何人都畏寒。 没办法啊，小说里必须出现一个秒天秒地秒空气，再被主角秒的大boss。 所以昭昭不敢面对温竹卿。 换个角度思考。 若她是那个怨种。 坐在家里被主角发现，暴打一顿，莫名被封印。 苟着一条命活下来后 找到了仇敌的儿子，高低得给他灌万冥海的水。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从万冥海出来的温竹卿彻底黑化。 一边引发人族与妖族长达数百年的战争。 一边故作矜持的登上妖尊之位。 暗地里利用万妖潮，让人族多名大能一夜陨落。 明面上又对人族多次示好。 暗地里挑拨人族各国关系，探子遍布三界。 反正书里没着重写温竹卿后来干了啥事。 总之，昭昭的爹娘没打过黑化后的温竹卿，跑去环游世界了。 妖族向来是个看拳头说话的地方。 龙族实力虽然远不如从前，但靠着老祖宗硬是跻身到前列。 就连蛇族都跟着攀了关系。 没有人愿意和强者为敌，但实力深不见底的强者总让人心底不安。 昭昭与其说是温竹卿的宝贝。 倒不如说是他故意露给世人看的软肋。 他对昭昭所有的偏爱都是明码标价。 一旦妖族有所动作，昭昭将是第一个被针对。 到时候昭昭的身份被查出。 她爹娘作为人族有名的大能。 会不会被套上投靠妖族叛徒的名声呢。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封魔司能保住她。 封魔司想来恩怨分明，对坏人重拳出击。 等温竹卿反应过来，发现原来她就是他仇人的孩子时，一定又懊悔又愤恨。 “‘哦，我为什么没有当初掐死她？可恶的余昭昭，我要你死！’” 余昭昭一想到这里，开心的恨不得蹦起来。 拿出一张纸写好今日的信。 心满意足的拍拍盒子。 盒子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那我在封魔司等你。” 将纸条随手一揉扔进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