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老家
李恽在一个不知名的网红孵化公司科技部就职，在旁人看来他是个工作认真的帅哥。从不和同事谈论除工作以外的事情，也从不参与公司里各种粉红八卦捕风捉影的话题讨论，听人提起最多笑笑就过去了，同事关系处理得还算不错。 两年前进这个新公司的时候，因为李恽的好皮囊，有几个其他部门的美女明里暗里向他表达过好感，但都被李恽给友好回绝了。美女们被拒后还在公司小群里感叹他好有礼貌，对他感兴趣的同事从他身上找不出娱乐的点，打听不出什么有名堂的东西，自然而然对他本人的私生活也就没有了关注。 所以一个月前李恽亲口说出说他结婚了的时候，同部门的同事们都是很吃惊的。 奇怪的是李恽结婚后好像和结婚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他的老婆别说长相，连名字都没人知道，他没晒过没提起过。 李恽跟林青盐是在今年过年的时候结的婚。 年初的时候李恽陪着爸妈回了趟老家，他的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里，前些年他一直以工作繁忙为由没回来，今年实在拗不过爸妈，跟着他们回来过年。 他记得是大年二十八回到的老家，没到聚餐的日子，家里还不太热闹，晚上和已经回到奶奶家的伯伯婶婶吃了饭，饭局结束，爸妈就约上了三五老友重聚，他不是在这里长大的，自然没有朋友可约，一个人百无聊赖，索性开车去了镇上，想看看有没有清吧可以消遣。 他把车停在了镇上的一个停车场，下车用手机地图APP搜索了一下附近的酒吧，原本对其不报有希望，没想到真的有两家酒吧，他导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家。 进酒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里面零散坐着几个人，他走向吧台，点了杯柠檬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李恽望着窗外，对面是亮起各式各样灯光的一排店铺，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再远些是漆黑的群山。 李恽今年32岁了，上一个谈的女友在两年前分的手。因为对方觉得他有点冷漠，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需要有自己私人空间的人，相应地，也喜欢给对象留有一定的私人空间，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在他计划着求婚时，前女友先一步向他提出了分手。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 ——“爱情在距离永恒最靠近那次，毁灭了。” 虽然那段感情谈不上多刻骨铭心，甚至只是因为马上要结婚了才值得与“永恒”二字沾边，但如今回想起当时相处的种种，李恽问心无愧，自认是用心经营了。 现在的他，已是另一番心境。 万千思绪，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 坐在斜对角的一个女人，匆匆忙忙地从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外套的兜里掏出电话接了起来。 “喂，爸爸，我已经到了，现在镇上买点吃的填肚子呢。” 酒吧不大，他们距离又近，李恽无意识听到了她的话，觉得有点好笑。 “都说了不用给我介绍了，我有男朋友的啊，”女人压低了声音，“跟我回来见你？人家也要回家啊。” “你这套话术说了多少年了？”听筒里的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吓得林青盐立马将手机拉远。 “我...”林青盐的眼神四处乱扫，正打算想个好点的说辞搪塞过去，突然就跟坐在斜对面正看着她的李恽对视了。 那是李恽第一次见到林青盐。 天降神兵，林青盐心想，一个夜晚在酒吧独自坐着的男人，一定可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林青盐突然朝李恽笑了一下。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确实不认识她，那是一张从来没有交集的、陌生的脸。 “其实是他送我到镇上的，人还没走，等等我让他跟你说句话。”林青盐猛地起身朝他这边冲来。她用手捂着手机底部，靠近他着急忙慌语速很快地说道：“帅哥，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对电话里说叔叔我送她到镇上就要走了，明年一定去拜访您。拜托了！帮帮我吧！等下请你喝酒！” 说完也不给李恽思考时间，直接把手机杵他耳边。 李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机械地照做了。 李恽话音刚落，林青盐立马将手机重新贴近耳边，“爸爸，他答应明年一定回来见你，我再跟他说几句话，等下就回家了，先挂了哈。” 说完立马按下了红色键，长呼出一口气。 “太谢谢你了！你还想喝什么，我请客。”林青盐一屁股墩坐在他对面，对上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啊帅哥，刚刚麻烦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觉得这个人有点鲁莽。 林青盐突然生出一丝尴尬，意识到对面坐着的是个陌生人，她方才做的事情真的有点不过脑子，“我叫林青盐。抱歉，刚刚真的麻烦你了。” “没事。”李恽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林青盐对李恽解释着来龙去脉，她确实是刚刚才坐大巴回到镇上的，行李箱还寄放在酒吧的柜台里，打算等下打个车回家。一直拖着坐在酒吧是还没想好怎么跟老爸说自己还没谈男友的事，没想到愁得酒都没喝几口，那边电话就打来了。 李恽表示理解了。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啊？不回家吗？” “嗯。等下回。” 刚刚在昏暗的灯光下林青盐只能看出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离得近了，发现确实是个真帅哥，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搭配毛呢大衣，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李恽此时也在打量着林青盐。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很亮，嘴角微微上翘，头发是精心卷过的大波浪，银色流苏耳环很显眼，身上是一条米色针织衫，是个美人。 林青盐一直都是个很会看眼色的人，李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就识趣地马上结束了话题。 “再次谢谢你啊！不过我得回家了，我现在去吧台给你点杯我最爱的长岛冰茶，你慢慢喝，我先走啦。” “好。” 李恽看着林青盐穿好外套，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吧。 她站在门口没动，估计是在叫车了。 侍应生把长岛冰茶端了上来，他没喝。 毕竟林青盐不知道他是开车来的，不方便喝酒，李恽也不想对别人送的东西提要求，索性就这样了。 没过一会儿。 他看到旁边玻璃窗上多了些雨点。 下雨了？ 他往外看去。 林青盐撑了把伞站在门口还没走，旁边是她的蓝色行李箱。 按亮手机屏幕，李恽发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了小县城里打车确实有点困难，尤其现在还下雨了。 他犹豫了下，本身也不是个狠心的人，就跟吧台的侍应生借了把伞，打算跟林青盐商量一下送她回家。 林青盐站在雨里觉得很绝望，在考虑要不要取消订单，车打是打到了，就是离这里还有五公里远，天气不好山路难开，这得等多久，或者现在打电话让老爸来接她，谎话不攻自破。 “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来的。”雨声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声。 林青盐转头，就看到李恽撑了把伞站在她旁边。他身姿挺拔，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 “啊？”林青盐没反应过来。 “站在这里等我吧，我等下过来找你。”李恽说完也没等林青盐回话，直直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迈步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大衣的衣摆被风吹起，撑着伞走远了。 县城的冬天很冷，风刮在脸上生疼，伴着连绵雨。太细密的雨形成了雨雾，朦朦胧胧地给万物蒙纱，雨丝缀连在天地间，林青盐眼眶有些湿了，她上次分手也是在寒冬的雨夜，恍惚间以为昨日重现，那个人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