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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变 第62节

    尤小姐一向乖巧,忠义伯对孙女有求必应,也一百个放心。

    谁能想到,就是太放心了,结果引出祸事。

    前不久,承恩公府传出孙逊与吴家订亲的消息,忠义伯在家里破口大骂,可也就是骂骂而已,反正他也没有真的看上孙逊,孙逊娶别人,那他就给孙女找个更好的。

    可就在前天,尤小姐忽然失踪了,就连她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一顿板子,她的丫鬟才说出,她有个同乡姐妹给京兆衙门的一个小吏做妾,尤小姐让她找了那个姐妹帮忙办了一张路引,丫鬟拿出一只匣子,里面都是孙逊这两三年写给尤小姐的情信情诗。”

    姚江顿了顿,有些无奈:“忠义伯原本还想私下里解决此事,到承恩公府去要人,可今天一早,京兆尹找上门来,有位京城来的姑娘,半夜三更在吴家门前用剪刀自戗,早上被发现时人已经死得透透的。

    保定府的人快马加鞭来了京城,命案死者留下了路引,是京城人氏,还是姓尤的,京兆尹一问,那个小吏就招了,路引是忠义伯府的丫鬟找了他的小妾办出来的。

    这个年纪,姓尤,穿绫罗绸缎,还能是谁?

    保定府送来了尸格,忠义伯看了尸格就知道那死者就是他的孙女,尤小姐右耳后有痣,左手手背有一块红色胎记,都与那死者相符。

    忠义伯派人去保定认尸,自己便进宫告御状了。”

    姚江一口气说完,在座的几个人张口结舌,谁也说不出话来,雅间里一片安静。

    “怎么了?全都惊呆了?哈,我告诉你们,这还不算完,孙逊被带上来,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子听说尤小姐香消玉殒,他当场便一个头磕在地上,硬生生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晕死过去!”

    姚江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他在我手下也有两三年了,我以前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_o_m ”

    霍誉也是惊讶不已。

    他梦中的那一世,孙逊八面玲珑,趁他受伤卧床将他的权利架空,就连白菜也死得不明不白,后来他死于冷箭之下,也曾怀疑是孙逊下手。

    他从梦中醒来,抢在孙逊站稳脚根之前,他用最短的时间回到百户所,那次围剿犯官和死士,他没去,而是让孙逊带兵,孙逊受伤,他便大张旗鼓为孙逊请功,之后孙家便将孙逊调回了京城。.

    第111章 送你一个人情

    这一世,霍誉与孙逊的交锋,占上风的是霍誉。

    只是霍誉直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前世害死他的人,是不是孙逊。

    如果是孙逊,那么这一世,孙逊的表现就太差强人意了。

    来到京城的这几年,霍誉的仕途处于上升状态,而先他一步回京并且能金吾卫当差的孙逊,却已泯于众人。

    皇帝每个月都会去紫霄宫,一百名金吾卫随驾,那也是金吾卫最出风头的时候,可是孙逊次次都没有资格,按理,他年轻英俊,相貌堂堂,又是出身承恩公府,只要姚江在他的名字上打个勾,他也能跟着一起去。

    姚江这样说:“不是我排挤他,是我压根就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那小子平时无论做什么,都在后面缩着,再说,他在我手下三四年,承恩公府可没有请我关照过他。”

    那天的酒席,大家说说笑笑,宾主尽欢,次日,霍誉一行便要去保定,正式议亲了。

    就连霍誉也以为,孙逊的事对他而言,就是洒席上的几句闲话。

    可是霍誉万万没想到,他刚刚走出酒楼,一个人便与他擦肩而过:“纪爷找你。”

    霍誉无奈,只好让白菜先回去,他独自去了纪府。

    纪勉看到他,道:“怎么,亲事还没谈成,就先庆祝上了?”

    霍誉苦笑:“我请媒人吃个饭,您还要派探子跟踪我啊?”

    “那倒不是,刚刚查到你那岳家和吴家是亲戚,送这个人情给你。 ”

    纪勉把一卷案宗扔了过来,霍誉伸手接住,随手打开,赫然映入眼帘的就是孙逊二字,再往下看,就是刚刚姚江说的那宗尤小姐自杀案。

    “这种情情爱爱的小案子,也关飞鱼卫的事?”霍誉不解。

    “你以为那尤小姐千金之驱,如何一个人从京城到的保定?她能去保定自尽,为何不找孙逊当面问一问?我这么一说你就猜到了吧,是有人怂恿她,而且也是有人将她从京城送到保定的。”纪勉冷笑,这些烂事,真是烦透了,偏偏他还要去查。

    霍誉略一迟疑,道:“承恩公府内斗?”

    对此,霍誉也听宋彦说起过。

    承恩公府的大爷是庶长子,二爷是嫡出,可想而知,想消停也消停不了。

    “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承恩公府大爷和二爷斗得乌眼鸡似的,前几年二爷得势,孙逊就跟了二爷,混得不错,可这两三年,大爷的几间差事办得漂亮,连陛下也对他青眼有力,在府里的地位自是不同了,可他毕竟是庶出,想要承继家业,就要先打垮二爷,二爷是嫡出,不好对付,就先挑着唯二爷马首是瞻的孙逊下手了。”

    纪勉声音冷冷,对霍誉说道:“你小子要汲取教训,可以纳妾,但绝不能让妾室先于正室生下儿子来。”

    霍誉失笑:“大人放心,我不会纳妾。”

    纪勉一改方才的冷肃,难得地露出笑容:“行行行,我倒是忘了,你好不容易才等到媳妇长大,好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孙逊这件事如果按下不提,只会令以忠义伯为首的一众老臣寒心,陛下侍母至孝,自是不想太后被人诟病,因此,孙逊是不能留在京城了。”

    承恩公府的大爷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孙逊离京,这辈子也不能回来,不仅是孙逊,但凡是跟着二爷的那几个兄弟,最好都是这样的下场,只不过,这些人都比孙逊根基硬,所以孙逊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霍誉总算明白纪勉说要送他的人情是什么了。

    孙逊不知道要给送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吴家不趁早退亲,难道还等着过年吗?

    次日,霍誉先去接上余郎中,又到通州接了霍展旗,一行人便去了保定。

    枣树胡同里,大太太刚刚吴家回来,吴家门口由官府的衙役把守,吴舅爷和老管事从昨天被带走,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回来。

    大太太说尽好话,又给了银子通融,衙役这才准许她和吴舅母在影壁处说上几句话。

    自从出事,吴家人除了被带去衙门的以外,其余人便没有出过家门,只是知道有人死在大门口,吴家惹上官司了。

    至于那死的人是谁,为何选在吴家自尽,吴家人就全都不知道了。

    看到大太太,吴舅母如同看到了救星:“小姑啊,你快让姑爷去趟京城,到承恩公府,请咱家姑爷来保定,承恩公府那样的门第儿,保定这边的衙门总要给面子的,让他们快点放老爷出来,老爷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住牢狱之苦。”

    闻言,大太太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一口答应下来,便匆匆回到枣树胡同。

    听说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在府里,大太太皱眉,不年不节的,他们怎么都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还是丫鬟悄悄提醒:“大太太,今天京城霍家的人要来,二老爷和三老爷,兴许是为这事过来的。”

    大太太这才想起来,是了,霍家的人要来,这事儿明大老爷告诉过她,只不过吴家出事,大太太便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大太太心中恼怒,暗怪明大老爷心狠,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大老爷不闻不问,却还欢欢喜喜给妹子议亲。

    可两位小叔子都在,大太太也不能现在就冲到前院去和大老爷吵架。

    她想了想,对丫鬟说:“叫个小厮,到前院叫大老爷过来一下,就说是出了大事,趁着霍家人还没到,让他快点来。”

    明大老爷果然很快就来了,心急火燎地问道:“霍家的人已经进城了,过一会儿就要到了,什么事这么急?”

    大太太便把刚刚吴舅母说的话复述一遍:“明达没去过几次京城,这事还是老爷亲自去最是稳妥,对了,那霍誉也是京城人,不如你们一起去,这事十万火急,小妹的亲事一早就订下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让霍家的亲戚先住下,明天后天再谈也一样的。”

    明大老爷一听就急了:“哈,你娘家的事就是大事,我家妹子的亲事,就不是了?再说了,那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衙门没有定论,你不知,我不知,吴家也不知道,这就要到京城去搬救兵?你要去你去,我是不会去的,明达也不会去!”

    第112章 相见恨晚

    明大老爷拂袖而去。

    妻子惦记娘家,这无可厚非,可那案子真若是衙门里有了定论,他这做姑爷的,帮忙出力这都是理所应当。

    可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那桩命案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就去找承恩公府出面,这就是胡闹了。

    找承恩公府做什么?不外乎就是来给保定的知府衙门施加压力。

    保定府紧邻京城,本朝其他地方的知府是正四品,保定知府却是从三品!

    历来保定知府几乎都是只做一任,任期满了便调入京城,由此可见,能来保定做知府的,无论政绩还是人脉,哪个会是一般人?

    真是可笑,吴舅母居然还要到京城搬承恩公府来施压,先不说这个案子,十之八、九和承恩公府有关系吧,哪怕真的没有关系,承恩公府也不会过来。

    再说,吴舅爷去衙门也只是配合调查而已,明大老爷已经托人找衙门的熟人问过了,这案子已经认定是自杀,吴家不会被定罪,顶多就是平添了晦气而已。

    明大老爷越想越气,越走越快,差一点就和迎面跑来的小厮撞个满怀。

    “大老爷,霍姑爷到了!”

    明大老爷用力甩甩脑袋,把那些烦心的事情全都甩到一边。

    待到明大老爷看到霍誉请来的长辈和媒人时,便把吴家的烂事彻底抛去了九霄云外。

    明大老爷托祁文海打听过,别看本朝允许勋贵子弟科举出仕,可霍家能考过会试的,迄今为止也只有霍展旗一人。

    霍展旗就是霍家最有学问、功名也是最高的人。

    明明霍家有那么多长辈,霍誉却单单请了霍展旗过来,就这份细致的用心,就让明大老爷很暖心了。

    再看媒人,余郎中虽然初到京城,名声不显,可他却是进士出身,清雅谦和,风度翩翩,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几人相谈甚欢,听说霍展旗致仕之后便办了族学,明大老爷佩服不已。

    东城明家的族学,说了十年了,至今也没有办起来,至于西城明家,到如今也只有三代,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拥有自己的族学。

    霍展旗便建议,可以办个私塾,初期不必拘泥于族中子弟,只要愿意送孩子来读书的,全部接收,一边培养学生,一边也是在培养先生,只要坚持不懈,用上十几年,族中子弟渐渐多起来,族学的基础便打好了。

    “历经十几年,桃李满园,已经不仅是族学了。”霍展旗说道。

    他也是这样做的,明家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总能出一两个读书种子。

    不像霍家,霍家的子弟从娘胎里就会打架,舞刀弄棒一学就会,让他们静下心来读书,和让张飞学绣花一样,看着就关疼。

    余郎中也有经验,他们余家在江南有书院,而书院最初就是余家的族学,他考上举人之后,还曾在书院里做过一年先生。

    明大老爷和明二老爷却俱是眼睛放光,想办族学是小叔的愿望,可惜小叔英年早逝,老太爷也心灰意冷,连家都不回了,更别提族学了。

    若是能在他们这一代把族学办起来,小叔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霍誉看着他们谈得眉飞色舞,好几次想要出言打断,你们不是要议亲吗?怎么说起办学来了?

    好不容易这几位聊完办学,又一起看向明三老爷,三老爷八月秋闱,于是大家又开始说起了秋闱,这次秋闱主考,恰好是余郎中的同窗师兄,二人是同一位师傅。

    明三老爷大喜,余郎中便说起这位师兄的喜好,又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我家里收着他的一本集子,去年新出的,我回京后就让官驿给你送过来。”

    霍誉无语,你们还记得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趁着这五人高谈阔论,霍誉悄悄出去,对正准备进去换茶的小厮说道:“茶水还满着,不用换了。”

    霍誉又道:“今天辛苦了。”

    说着,递了一个封红给那小厮。

    小厮忙道:“多谢姑爷,小的不辛苦。”

    霍誉见小厮走远,才重又进屋。

    终于,屋里那五位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想起了今天的正事。

    霍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的亲事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