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犬与饲

    侯卿还是抽闲离开了那所宅院，住了挺久，他还是要去找下这所宅院的主人——顾云岫。

    穿行到烟花柳巷深处，还是那两位侍女看门，但显然，上次给侯卿指路的那位面色苍白，却是刚看到侯卿就不顾一切地跑去跪在侯卿面前。

    那位侍女的声音颤抖而惊惧：“尸……尸祖大人……我、我真不知道！你那时候来的时候……那时候、我不知道您……不、不、不——是我冒犯了云娘……是……”

    侯卿瞥了一眼，若有所思：“师父做的？”

    另一位侍女颔首。

    而在侯卿面前的那位侍女见侯卿这般情态，魔怔一般扯着自己的头发，发髻散乱：“不、不要……不要不看我！尸祖大人！”

    而后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抱着自己的脑袋瑟瑟发抖，将声音压了下来，最后抬起满是泪水的面庞看向侯卿：“您救救我……”

    侯卿看向另一名侍女，对面前的情状视若无睹：“师父在哪。”

    这一位站着的侍女微微笑了起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她之前冒犯了云娘，被罚了。”

    侯卿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那位侍女：“师父，是你吧。我找你有事。”

    站着的侍女眨了眨眼，而下面跪着的女子则抖如筛糠，跪也跪不直了。

    “侍女”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侯卿抱拳行礼回答：“是师父没掩饰。一般人见过师父教训，不可能神色如常。”

    “侍女”，或者说是顾云岫，耸了耸肩：“确实，耐得住玩的人确实没几个。”顾云岫踱步到那跪着的侍女面前，掐起那侍女的下巴仔细端详，回头看了眼侯卿，“那你觉得这位什么时候会疯呢？”

    侯卿看着那侍女瞳孔紧缩的眼球，淡漠道：“快了。”

    那侍女已经精神有些问题了。只是就算是疯了，也不敢在顾云岫面前造次。

    侯卿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上次似乎是这位侍女上次把顾云岫行踪告诉他了，那么顾云岫后来找她麻烦似乎也并不奇怪，顾云岫虽然看得随性，但管理手下严苛到了极致，之所以那位侍女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是新来的，而且这里的人都不敢提醒——顾云岫是这里的主子，也是这里的忌讳。

    这里的烟花柳巷只是个掩盖，实际是顾云岫盘踞的巢xue，也是另一个玄冥教分支的存在，估计这位侍女后来得知他是尸祖，并想求他并非突然，不过她应该还不清楚这里是顾云岫只手遮天。而且，侯卿也不想管。

    而凌虐他人似乎是顾云岫的一种兴趣和擅长，顾云岫要找人麻烦，虐待别人不需要理由，她纯粹是一个心理变态。不过侯卿知道一些内情——她以前是经历过什么的，与玄冥教相关，与朱氏相关。

    但侯卿没道理去干涉她的行为，不仅由于师徒礼节，也因为他们有合作关系。

    侯卿当年云游四海，不想被世俗打扰，是顾云岫帮忙隐匿的他的行踪，当年顾云岫因为玄冥教党派之争即将被杀，是侯卿帮她离开，自然，现在玄冥教的信息也是顾云岫传递给侯卿的，顾云岫也清楚侯卿还在乎玄冥教，并非口中所言，交给孟婆就放了心。而且，顾云岫也是世上仅有的，能知道他过往一二的人。

    “嗯，不玩了，我去换身行头，你在这儿等我。”顾云岫俯身敲了敲那侍女的额，吩咐道，“给我叫两辆马车。”

    侍女行礼后踉踉跄跄地走了，甚至因为腿软而摔了一跤，侯卿留在原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另一个贵妇打扮的人。

    “贵妇”向侯卿看了一眼，侯卿便跟着她上了刚刚备好的车轿——虽是易容，但有顾云岫眼神示意，侯卿倒还能认出来她。

    侍从跪在车门前以身为阶，顾云岫踏了上去进入车厢，并邀请侯卿另坐一辆，侯卿脚步顿了下。

    顾云岫挑眉：“怎么，坐惯了尸体抬的破轿子，做不得我这软轿了？”

    侯卿皱眉：“师父要同我回那里？”

    顾云岫点了点头：“你们照顾常昊灵我可不放心，还有，我想看看我的小宣灵。”

    侯卿注视了顾云岫一会儿便上了后面的车。

    顾云岫坐在软轿中，支起脑袋——她知道侯卿的意思，这下贸然出去无疑是暴露自己的另一据点，那所宅院当年是为自己和侯卿精心打造的归隐之所，不仅户籍齐全，手续到位，准备充分到附近的邻居都能指认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如果想要隐姓埋名不受世俗打扰，它是最好的准备，可这下再坐着轿子过去无疑是极大的疑点，只要被那边的玄冥教徒发现并报告给孟婆，她又会惹上一大堆麻烦。

    不过……顾云岫打了个呵欠，她与孟婆早就撕破脸了，她懒得在这事上还遮遮掩掩，而且天下的消息她灵通得很，顾云岫知道现在孟婆正在跟那个假天子作陪，首先还是要稳着那位假天子，为着不良帅的天下大计，什么事孟婆都可以排后头，自然也不会在意这小小的玄冥教。

    “侯卿么……还是太久没入世了。”顾云岫半阖媚眸，“而且本身就跟世俗格格不入，还是要管管。”

    她笑了一下，掀开车帘，朝路边风景望去，目光落到那遥远的虚无中，神情温柔和煦，却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内里塞满的腌臜料子的干净皮囊，鲜明充实之下却让人隐隐觉察气息的不对。

    等到下车，侯卿才知道地方没有直接到宅院，顾云岫提起裙摆下车，侯卿便跟在后面。

    顾云岫不怕孟婆知道她行踪，但不知为何怕看见常宣灵，她嘱咐侯卿不要告诉常宣灵自己来过后，交给侯卿她这几天查到的一些资料和信息，便独自隐秘的走到了常昊灵屋中。侯卿也沉默地守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