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官方 - 经典小说 - 南有嘉鱼(父女)在线阅读 - 69 风雨

69 风雨

    

69 风雨



    天气预报说华北地区今夜局部有雨。干旱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专家预测这场姗姗来迟的雨或许会开启北京迟来的雨季。

    然而万众期待的雨水并没有下在北京的土地上,它被捕捞,压缩,监禁,下在谢星熠的房间,成为被他临时占有的私人化景观。

    一道阳台门孑然竖立,隔绝开屋里屋外两个世界,门外闷热干燥,门内云雨滂沱。潮湿的空气像黏腻腻的胶水,粘合住两具年轻的身体。

    亲吻,抚摸,摩擦。

    进入,接纳,起落。

    指尖轻触,手臂交叠,肌肤相融,少男少女纵情贪欢,他们对待性拥有一脉相承的热忱——一种抓紧一切机会释放生命赚取快乐的青春的本能。

    睡衣凌乱地散落在卧室各处。湿热汗液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晕开,滴滴答答叠上新的体液。他们躺在地上,如同幕天席地的原始人,以天地为被褥,以山川为酒rou,潮湿粘腻地交媾,不断接吻,交换彼此急乱的呼吸。谢星熠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女孩子,她赤身裸体,白玉似的肌肤布满细腻薄汗,摸起来又滑又黏,像一条滑溜溜的小鱼。他吞食她的舌rou,胯下挺动,用性器仔仔细细感受她身体里每一弯起伏。

    此刻世界无风也无雨。

    他房间里的雨水化作池塘,为她提供了一方小小的游弋之地。

    **

    “到底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邓秀理第十一次哀嚎出声。

    她和嘉鱼正在商场逛街。

    身为从小泡在空调房长大的二十一世纪青少年,她们的逛街当然也局限在有空调的室内,每次换地方都有专车接送,唯一需要晒到太阳的道路就是从商场门口走向私家车的一小段路。四舍五入,这一小段道路完全可以约等于不存在,但邓秀理还是扯着嗓子抱怨连连。没办法,下雨前的天气闷得宠物狗都不想出门,人走在路上就像被套在一个密闭塑料袋里,极致高温伴随稀薄空气吸入肺部,没几分钟就有一种中暑的眩晕感。

    商场外的广告牌循环播放着小心热射病的广告,嘉鱼抬头看天,说:“今天晚上会下雨。”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你怎么猜的?”

    “我闻出来的。”

    南方多雨,春夏季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在下雨前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每次遇上这种事,阿嫲都会像打仗一样紧张,指挥阿公和她分别去楼上或楼下收衣服,久而久之,嘉鱼就磨练出了一种凭气味辨别何时下雨的能力。

    “可信度高吗?”邓秀理问。

    嘉鱼笑道:“比天气预报高。”

    **

    回到家时仍是下午。

    上午的时候,谢星熠找谭圆检讨并道了歉,这件事便翻篇了,但家里的气氛并没能马上好转。谭圆担心谢星熠又学坏,临时取消了他假期各项“不必要”的社交安排,将他关在家里上课。

    嘉鱼回家的时候,谢星熠刚结束提琴课,正出门送别给他上课的提琴老师。

    谢斯礼和谭圆也在家。她不会在大人在家的情况下和谢星熠交流,就算在门口打了个照面,也视若无睹,只朝老师问了声好,向谢斯礼交代道:“爸爸,我待会要出去和学校的同学聚餐,今晚不用准备我的饭。”

    谢斯礼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知道啦!”

    她噔噔噔跑上楼换衣服,只留一串余音在客厅里回响。

    因为是和不太熟的同学出去聚餐,她不好打扮得像单独去见邓秀理那样随便,于是特意赶回房间换了一套靓丽点的衣服,又迅速补了点妆,携着包包快步奔跑下楼,匆匆忙忙朝沙发上的谢斯礼告别。

    谢星熠刚巧要上楼,在楼梯上和她擦肩而过,只来得及看到她一甩而过的长发。他扶着楼梯扶手,稍微侧过身,望着她的背影发怔。

    她换了一条牛仔热裤,又长又直的两条腿露在外面,丰腴的腿rou被热裤边缘勒得微微内陷,上身更是只着一件吊带,纤美的肩胛骨完全裸露在外,像一只展翼的白蝴蝶,扑棱棱要飞去赴约。

    很漂亮,他承认。

    可是一想到她要到外面向全世界男人散播她的美丽,里面说不定还有像上次那样给她打伞的白痴男同学,谢星熠就觉得肠胃一阵翻搅。

    他阴暗地希望大街上的男人全都变成瞎子。

    直到嘉鱼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他才不甘心地收回视线,打算回楼上继续练琴。走了几步,谢斯礼沉稳的嗓音从楼下传过来:“阿熠。”

    “嗯?”

    “把沙发上那件外套给你jiejie送过去。”

    这是谢星熠第一次和谢斯礼达成如此高度一致的共识,他眼睛一亮,内心狂喜,极力克制住激动,假装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大步紧走下楼,拿起沙发上嘉鱼遗落的一件防晒衫,打算追出去送给她。

    还没迈开步子,谢斯礼的后半句便紧随而至:“药箱里的布洛芬也一起送过去,她生理期第二天会痛经。”

    “啊?她没在生理期啊。”

    条件反射的答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说完以后他才骤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被嫉妒冲昏的头脑如遭雷劈,迅速恢复清明,他呆愣在原地,汗毛倒竖,冷汗过遍全身,心脏像被捕猎的猛兽一口叼住,跳动的间隔拉得无限长——

    咚。

    咚。

    咚。

    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才堪堪找回发声系统,结结巴巴找补:“我……我瞎猜的,痛经的女生不都面色苍白吗,可她看起来精气神很好……我想她应该没在生理期吧。”

    拙劣的借口,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掩饰大过真实。可是当他鼓起勇气回头去看,却发现他爸爸神色自若,依然是那副冷冷清清不问世事的表情,像一尊精美肃穆的希腊雕塑,辨不出任何动态的情绪起伏。

    他并未就他拙劣的借口发表高见,只是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好像完全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他真的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吗?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谢星熠都陷入了一种杞人忧天的烦扰,一边怀疑谢斯礼发现了什么,一边又觉得以谢斯礼当时的反应,大概率什么都没发现,是他庸人自扰了。

    这种七上八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吃完晚饭,谢斯礼和谭圆结伴外出探望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只剩他和保姆在家时,才稍稍得到平复。

    整个晚饭期间谢斯礼都表现得很正常,谢星熠越来越倾向于是自己想多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认为还是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嘉鱼。

    晚上九点,嘉鱼到家。

    他在卧室里听到了客厅来人的响动,低头用手机给她发消息:「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说点事。」

    她回复道:「他们呢?」

    「他们出去了,家里只有我们俩和保姆。」

    「那你去我房间等我吧,我先喝杯水。」

    「好。」

    他来到嘉鱼房间,不好意思进去里面,便只站在门口等她。

    很快她就喝完水上来了,笑嘻嘻将他往房间里推,问:“什么事啊?难道是想我了?”

    即使已经被她逗过许多次了,他还是很不经逗,红着脸颊支吾道:“不是……我想跟你说正经事。”

    “原来想我不算正经事呀?好伤心。”之前谢星熠常用有事当借口,其实就是想见她,嘉鱼理所当然以为这次也是相同的情形。她假惺惺露出伤心的表情,随手将门反锁,摸黑将他推到墙角,胸脯抵住他,手指掐起他的下巴,踮起脚尖作势要亲上来。

    脚步交错,谢星熠完全扛不住她的连招。被她掐着下巴黏黏糊糊亲了几口,他瞬间将“正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晕晕乎乎想着,反正现在大人都不在家,等做完了再告诉她,应该也没有差别吧……?

    她身上的香气鱼龙混杂,既有自身的体香,也有餐馆的饭香,还有各种不属于她的刺鼻香水味。尽管知道她的同学大多数是女生,女生间常常会有比较亲昵的肢体接触,蹭上香水味也是正常的,可他还是醋得牙酸,被她亲了一会,耷拉在身侧的手臂忍不住抬起来,环住她的腰身。

    “……谢星熠,你要勒死我?”

    他手臂越收越紧,嘉鱼被他抱得双脚悬空,差点喘不过气,在他肩上狠拍几下,大声催他放手。谢星熠这才悻悻然将手松开,含糊不清嘟囔了句“抱歉”。

    沉默且干巴地对视几秒,就在她打算说点什么时,他忽然举起手,再度将她抱得双脚离地。

    嘉鱼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想造反?”

    “不是。”

    他闷声回答着她的问题,摸黑前行几步,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压上去,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她眉心。

    亲完眉心,又转而吻其他部位,眼睛,鼻尖,嘴唇,下颌,脖颈……衣服随着亲吻悉数褪去,露出一具凝脂般的胴体。他张开唇瓣,含住她胸前的粉樱,舌尖缠裹,用力吸吮。

    做了几次,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嘉鱼的敏感点,知道她喜欢被怎样对待哪些部位。果不其然,她很快就抓住他的肩膀,手指收紧,在他身下发出轻软的娇喘。

    轰隆一声。

    窗外风驰电掣,电闪雷鸣。

    闪电轰开天幕,将昏暗的卧室劈得亮如白昼。沉迷于性事的两个小孩完全忘却了屋外的风雨,他们滚到床铺深处,避孕套被撕开,谢星熠摸黑给自己套上,动作笨拙,一边套一边问她要不要开灯。

    “不要。”她指着窗外时隐时亮的闪电,笑容明媚张扬,“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嗯。”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其实他完全不在意浪不浪漫,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就算在外头淋着雨zuoai,做得浑身是泥,他也觉得浪漫。

    轰隆一声。

    又一道闪电掠过夜空,谢星熠借着闪电的亮光迅速调整好避孕套,套完抬头时,目光不经意掠过房间某个角落,然后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嘉鱼等啊等,迟迟没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见他呆呆傻傻跪在原地,瞳孔骤缩,冷汗涔涔,嘴唇全无血色,面颊白如死灰,表情惊骇到极点,活像见到了厉鬼,她纳闷地撇了撇嘴,拿手指戳他肋骨,问:“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第三道闪电适时点燃夜空。借着亮光,她顺着谢星熠的目光朝床铺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去——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包裹在华贵西装裤下的修长的腿。

    那一瞬间嘉鱼完全共情了谢星熠的恐惧。

    聪明的小孩普遍拥有自负的秉性,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胆子比别人大,脑子比别人灵,对自己的勇气和脑力盲信到堪称自负,所以当她自以为严密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后,反扑回来的负面情绪也远比别人深。没有预计中的镇定自若或者从容应对,她退化为原始且低能的婴孩,和谢星熠一起僵滞在原地,瞳孔剧烈缩放,像两只被猛虎撕碎咽喉的惊惧的犊牛。

    不可能。

    脑海中唯剩这个想法。

    卧室门依然反锁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出门了吗?难道出门是假的,他一直待在她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起疑?期末周那几天她以复习为借口拒绝了和他的性事,他表示理解,期末考后她又格外留心,时时提防谢星熠往她身上留印子,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视线死死定格在男人的腿上,甚至没有勇气完整遍历他的全身。

    雷鸣止息,闪电收束,世界忽然陷入风雨前的死寂。

    他坐在那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支撑下颌,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乌黑油亮的皮鞋被冷冷夜色润出冰峰般的反光。

    像在招待拘束的客人多夹菜,他露出一个美丽又凉薄的笑,薄唇开合,狐眼微眯,温和地问:“怎么了,不继续吗?”

    雨声渐大,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