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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在一起……”乔希愕然,结巴道:“伯……伯母回来了?”牟阳唇角勾起丝讥诮的笑容道:“是,去年就回来了,走了快三十年都没音信,当初她跟的那个人死了,她就又想起来回来找我爸……我爸看她可怜,无依无靠地,就把她留下了。”乔希有些震惊地回不过神来,牟阳家的事,她以前便知道,牟伯伯跟她爸爸是战友,在部队的时候,牟伯伯腰受过些伤,不能做重活,复员回来,没法跟其他战友一样安排工作,就被分到了一个民办工厂去管收发室,牟阳mama嫌他身体不好,工作不体面,又赚得少,转年便丢下牟阳跟人跑了,她爸爸看牟伯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实在是艰难,这才把牟阳接到了身边照顾。所以,虽然跟牟阳几乎认识了一辈子,她却从没见过牟阳的mama,这时听说他mama竟是又同他爸爸在一起了,又是那样的情形之后,她颇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对这事怎么说。倒是牟阳不太在意地笑笑,“爸爸想怎么做,都是他的选择,我不干涉,只是他脸皮薄,怕这事给乔伯伯知道,会数落他,所以一直瞒着,你这次既是过去,肯定是也会见到,我就提前跟你说下,你也帮他瞒下去吧……”乔希默默点头,再又去看牟阳,终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呢,你会原谅你mama么?”牟阳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无所谓似的开口道:“她最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爸,我无所谓原谅不原谅。”乔希看着他,忽地便想起她十六岁那一年,让他们之间从此渐行渐远的那场对话。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些明白,那时,他为何面对她的伤心那么无动于衷,她原来只是忘了,他与她有同样的伤,而且痛得未必比她轻……☆、第50章以往情深乔希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侧过头,仔细端详起正在专注地盯着路面驾车的这个男人,这个几乎陪伴了她走过所有人生岁月的男人。几乎从她记事起,他就在她身边,他是她少时唯一的玩伴,甚至是唯一的依赖。父亲那时正在创业,时常忙得几天见不到人,母亲是个满身浪漫艺术气息的女人,有着最动听的声音,会弹奏最美妙的曲子,却从不善于与小孩子相处,她的童年,乃至很长一段的少年时期,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陪着她走过的。他不太爱说话,却总是很有耐心地哄她玩,陪她练琴,教她写作业,给她讲故事,也听她说心事,后来渐渐大了,他似乎不像小时候对她那样和蔼,有时会板起脸来训她,尤其是那次,她说起母亲的事,他却淡漠不耐的样子,言语中的意思竟是在说母亲的结局是她自找的。那是乔希最彷徨脆弱的年代,骤然知道母亲同父亲与养育她多年,待她如己出的云姨之间的那些过往,她实在难以承受,那一刻,她渴望的只是一声安慰,一个笑脸,然后有个人告诉她,岁月安好,一切或许只是个误会,她唯一亲近并且可以倾诉衷肠的人,只有牟阳,可牟阳却告诉她,她不该管,不该问,她在自寻烦恼,而母亲的离去也怪不到任何别人,那只是她自己的选择的结果。乔希所熟悉的世界,就那样在她眼前无力地崩塌,那一刻,她觉得世上再也无人可以相信,亦无人可以依靠。然而,也就是那一天,她认识了纪晚泽,一个有着温暖眼睛和明亮笑容的男孩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给她,告诉她吃了心情会好,他陪她坐在cao场上,从日落到黄昏。他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却很认真地告诉她,“乔希,其实有很多事,你当时觉得很难过,等时过境迁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也许下个礼拜的今天,你就会把现在的事忘个干干净净。”虽然,事实上她并没有忘记,甚至连同那个火烧云映满天际的黄昏和有着奇怪形状的巧克力牌子,都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但是,在她渐渐知道很多事,的确可以用岁月来释怀和忘却的时候,却一直想着,那第一个告诉她这些话的男孩儿。而纪晚泽走进她心里的那一天,牟阳也正在悄无声息地被她摒弃在了心门之外。她从此与牟阳疏离,渐行渐远,大人们却只以为她是大了,懂得男女有别,开始知道了羞涩,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今天再想,彼时彼刻,原来她只是忘了,那个只大了她四岁,兄长般呵护陪伴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心底着有比她更深刻的伤,更支离破碎的童年,她试图在他那里寻求安慰与答案,可是谁又曾给过他这些,还在襁褓中便被生母抛弃的他,从小寄人篱下的他,该如何去解答她那些该不该去恨的问题?只是,十年岁月已然无声地一点点溜走,纵是知道当初是她自己幼稚和不懂事,才曲解了牟阳,却也无法再找回少时那最心无芥蒂的亲昵。乔希心中一涩,忽地觉得眼窝有些发热,急着别开视线前,牟阳却是忽然转了头,要开口说什么时,见她奇怪的神色,微蹙起了眉梢,问她,“是不舒服了么?不然咱们停在匝道上休息会儿?”乔希抿唇摇头,重又靠回椅背上,半阖上了眼睛,轻轻说道:“阳阳哥,我困了,想睡一会儿。”牟阳喉头骤然一紧,险些要握不住手中的方向盘。阳阳哥……她几乎已经十年再不曾这样喊过他,他以为少时的情分,早就随着两个人的日渐疏离而烟消云散,当他不死心地做着最后一次努力,在她23岁生日那年,破釜沉舟般地对她表白心迹,她愕然地看着他,许久才告诉他,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时,他以为,穷此一生,他与她终将成为陌路,连同那所有过往残留下来的一点儿亲情也会不复存在。而……原来,她还肯喊他一声阳阳哥。牟阳平复了半晌喉口的哽塞,才终于开口道:“好,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再喊你。”于是,她歪了歪脖子,似乎找到了更舒适的姿势,真的便就在他身边安然睡去,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开在了村落里颠簸的小路上。乔希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记忆中熟悉的,满是石子坑洼的小道和沿途高矮错落的房子。外婆家是在一处真正的乡下,前几年才通了自来水,至今还没有天然气的地方,一个古朴又偏远的小山村。正值晌午,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汩汩地冒着白烟,乔希打开窗,几乎便能嗅到才路过的那家锅里炖菜的香气,她坐起身,伸了伸腰,回头对着牟阳笑,“你脑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