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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见识见识也好,桑柯,你从小就没有怎么受过苦,出去就当是一次历练吧。”“爸……”我听见电话那头,我妈在用高分贝的声音吼:“喂!你也跟你闺女一样吃错药了?!大过年的她不回来去哪儿啊?!”我爸没有理会我妈,只是说:“在外面也不要克扣自己,有事儿及时打电话。”我听着我爸的话,眼泪就想要往外涌,但是我强忍着没有吭声,等到挂断了电话,顿时就有点哽咽了。其实,在刚才来到这个陌生的电子工厂陌生的宿舍楼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心里的退堂鼓一样咚咚咚地敲响了。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些人必定是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有些路必定是要一个人走的,父母没办法陪伴,爱人更没有办法陪伴。所以我咬了咬牙,开始了这样一段新的生活。…………怎么形容呢?在这里,确实就像是佳茵说的那样,从早上定时定点的起床之后,完全是机械性的工作,流水线,你整天的工作就是面对你前面传送带上传送的零件,然后重复着一个动作,如果想要去厕所,要先打报告,等一个人过来替你,你再去厕所。而且还要倒班,两天一倒班,就需要倒时差,第一个晚上上夜班的时候,因为白天没有倒时差,晚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手差点就搅进机器里了,吓得我们那个小组的组长给我调换了给零件称重。但是,时差照样是倒不过来,最后熬到两个眼睛通红,全都是血丝。我特别想用监狱两个字来形容,每天都是重复相同的工作,看见的都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是的,如果让我在这里工作一辈子,我会被逼疯的。这几天总是错过虞泽端的电话,我上白班的时候他白天打,我上夜班的时候他夜晚打,等我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已经累的筋疲力尽,看见了也懒得回复。终于有一天,虞泽端赶在我去上夜班之前给我打了电话。我对组长说:“先找一个人替着我,我接个电话。”组长是个十分和气的人,我就走到外面去接电话了。“桑桑。”电话接通了,虞泽端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心里堵堵的,突然就有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但是我还是克制着我自己。“嗯。”可能是我说话的时候有鼻音,虞泽端就问我:“感冒了么?”我说:“没有。”“哭了?”我倔强地说:“你才哭了。”在我的印象里,虞泽端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细致入微地问过每一个问题,但是这一次,虞泽端问我的工作环境,问我在这里的室友,问我能不能适应,问了很多其实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偏偏还都是戳人心的问题。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因为我出去的时候没有穿外套,专门找了一个避风口蹲在墙角打电话,冷风刺骨,蹲着已经腿脚麻木了。我揉了揉鼻子:“就这样吧,我刚是找人替我,我得进去了。”虞泽端说:“桑桑,等过几天,我去找你吧。”“来就来呗,”我忍不住就笑出来,“我现在特别孤独寂寞冷,哪怕你现在就来呢。”虞泽端也笑了:“那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在你身后,你会不会大吃一惊?”我急忙就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看到身后黑漆漆的墙才明白过来,虞泽端是故意这样说的。“过两天等我过去,你再扭头就看的见我了。”挂断了虞泽端的电话,我站起来跺了跺脚抬头看了一眼深黑色的苍穹。今夜无月。但是我心中有月。…………可是,虞泽端过了两天并没有过来,他打电话说家里有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了就过来。那时候也已经年二十八了。这里定的假期是三天,大年三十、初一和初二。我除了车间厂房,就是宿舍楼,有时候听见远处的礼炮声响,都觉得有一种被世界遗忘到角落的感觉。年二十九这一天我是夜班,所以白天的时候,跟组长一起去了一趟沃尔玛,买了一些吃的东西,组长帮几个厂里的工人买了回家的车票,顺便问我回不回家。我摇了摇头:“不回去了,只有三天假,在路上就要耽误将近两天了。”组长家是旁边县里的,坐当天的车就可以回去,而且初三来的话还有三倍的工资。年二十九这一天晚上,我去上夜班之前,有好多人已经走了,等到天明,听见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我才意识到,哦,原来已经大年三十了。这一天我哪儿都没有去,就好好地呆在宿舍楼里,一个暖手宝反复不断的充电,窝在被窝里,看着笔记本电脑里几部下好的电影。发短信祝福说新年快乐的不少,不过一看就是群发的短信,我就也群发了一条祝福短信,但是还专门给佳茵、雪儿、温温、李瑶和苏启白发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给虞泽端个人发了一条,只不过只有虞泽端没有回复。我诧异的,虞泽端最近也没有电话给我,我打电话他也经常不接,现在想到就觉得心里塞塞的。一整天,我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上了夜班回来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看电脑里的电影看到眼睛酸痛地能流出眼泪来。等到夜幕降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周围全都是低气压,围绕着的低气压。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鞭炮声又开始此起彼伏了,我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拿了一包泡面泡上,然后继续开电脑看视频。一直到手边的电话响了。我拔下耳机,看了看手机屏幕,是我妈的电话。“妈……”我接通电话刚刚叫了一声,我妈就劈头盖脸说:“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做闺女的还要当妈的给自己闺女打电话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