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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不爱热闹,大门外宽阔的青石地上,除了两株梧桐树外别无二物。燕棠骑着赤霓到来的时候,孙彭正在浇花。庑廊下摆着一溜的兰花,这个季节不是花季,但兰叶郁郁葱葱,也很喜人。听到通报后他手下顿了一瞬,随后扬首:“请王爷上座。”燕棠坐在孙家花厅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屋里点着沉水香,一色的花梨木家具。窗外种着一片牡丹,此时花期已过,但旁边一小池荷花开得正好,虽在日照后花色显得有些发白,却也不难想象出她早晚的盛景。“听说南章营里将士们正勤于cao练,又有小家伙们在王府求师学艺,想来随云该是个大忙人才是。今日又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门口传来清越愉悦的说话声,随后穿着身家常丝袍的孙彭便就微笑走了进来。燕棠起身拱手:“盛夏天热,想起久未来造访公公,因此特来讨杯茶喝。”孙彭笑道:“真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走,水榭里凉快,你我上园子里吃茶!”孙家后花园也不小,有池子有水榭有亭子还有两三栋精致的单体小楼。水榭不大,但是却也处处精致,博古架上所摆之物并非件件名贵,然而透着别致和格调。“随云觉得我这屋子怎么样?”孙彭边斟茶边冲正打量着屋子的他笑道。“我只觉公公品味非凡,虽器物不多,但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悟。”燕棠接了茶,然后望着他:“我记得公公那会儿还是在赵王府的时候就跟随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皇上最是个会鉴赏的,这么多年里,看来公公也深谙了不少门道。“这架上子的青瓷,在这暑热天气里就平白透出几分清凉。”“皇上博学,我又哪里习得了十成之一?”孙彭笑着。又对着窗外感慨:“从赵王府到如今,一晃又是三十多年。这三十多年里,在下倒的确是自皇上处得到了不少教诲。”燕棠看过去:“就比如说对待乌剌使臣时的强硬?”孙彭收回目光。燕棠捏着杯子:“听说日前在会同馆,公公驳斥了巴图的无理要求,同时还狠狠把马价给压下来了,我很佩服公公的魄力。”孙彭扬唇:“这声佩服不敢当。只不过乌剌近来行径太过嚣张,孙某人既为皇上所信任,便断不愿在外丢皇上的脸罢了。”燕棠拿起盘子里的艾香糕尝了半口,说道:“公公既然说到为皇所上信任,那我就有些不解了。“我记得在这之前,公公与巴图商谈得一直都还比较愉快,怎么到了最后,反而闹僵了?“按理,即便是他们抬价,公公不理会也就是了,如何会反过来砍下五成之多?“公公就不怕把局面弄得更糟糕,使得皇上介时处于被动么?”☆、第143章你有秘密屋子里有片刻安静。“看来王爷对马市的事情了解得还不少。”孙彭静默良久,慢吞吞拿起旁边帕子擦了擦手。“不过此事属于机密,未经圣谕,不得随意与不相干的人透露,不知王爷打听这些做什么?”燕棠道:“身为武将,少不得也要关注关注时政。何况会同馆的事,我也曾经有参与。”孙彭笑道:“王爷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燕棠道:“公公想岔了。不过公公如果一定要说我是有事而来,也不算说错。”他自怀里掏出个两寸见方的盒子:“前些日子黎容整理库房,找到一丸皇上赐下的太医院专供大内的活络丹,想着公公或许用得着,就顺手带出来了。“据说这药对于止痛舒筋极为灵验,而且非御赐不能得,公公不妨收下。”盒子摆在桌上,很快有淡淡的药香散发出来。窗外湖风吹起道道柳丝,在水面上投下浓淡不定的光影,两只鸳鸯自树底游过来,划出两行涟漪。孙彭望着它,面色看上去比湖面还要平静。他笑道:“王爷费心,只可惜在下并非行武之人,也并无伤痛之处,这药于我用处不大。”他把盒子又轻轻推向燕棠这边。燕棠道:“公公虽然眼下安好,又怎知将来用不着?”孙彭扬唇:“等能用得着的时候,我再来求王爷也不迟。”燕棠望着他:“可是说不定等公公想求药的时候,我就已经没这个药了。”“那也只能是孙某人没有这个命,王爷的心意我终归是领了的。”微笑的孙彭目光定定。斜阳有一两束已经透过树梢照进屋里,一时间耳畔只有树叶的婆娑声与慵懒的蝉鸣声。燕棠收回目光,拿起那盒子在手里看了看,接而打开,取出里头桂圆大小的一颗蜡丸来:“那真是可惜了。“这药放的久了也是无用,既然公公用不上,我也无谓带回去了。”说完他顺势往窗外一抛,那蜡丸在水面击出一小串水花,往下沉了沉,接而又浮在水面上。孙彭垂眼斟茶,手稳得跟铁铸一样。燕棠把茶细抿了,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先多谢公公的茶,改日再来叨扰。”他站起来走上长廊,如同来时一样脚步利落。孙彭望见他人影穿过岸上长廊,直到那影子再也看不见,才低头把手里的残茶喝掉。水榭外依旧有风,那双鸳鸯依旧在湖面悠闲地游荡。柳丝拂过水面,那波纹随即又变得凌乱了。旁边小太监上来拾掇杯盘。他喝完一杯又斟满一杯,说道:“捞上来吧。”……孙彭重新执起花壶,浇起庑廊下的兰花。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喘着气说道:“公公,王爷,王爷刚才又回来了!“他还去了水榭——”花壶嘴喷出的水帘忽而缓下,孙彭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直到庑廊那头已经传来稳健的脚步声。燕棠很快出现在廊下,并且带着故我的漠然与自律:“公公既是个爱花之人,这大热天地赶在晌午浇花,就不怕适得其反吗?”孙彭直身望着他。他说道:“燕棠去而复返,希望没有打扰公公。”孙彭缓缓把花壶放下,接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道:“王爷哪里话,孙某一向视王爷为忘年知交。“我这宅子,随时恭候王爷大驾。只是不知王爷这回来是想喝茶还是想喝点酒?”“公公不如先看看这个是应该佐茶还是佐酒。”燕棠说着,伸手拍了一物放在廊栏上。只见先前被他扔下水的那颗黄色蜡丸,此刻在廊栏上轻轻打了个旋儿,停了下来。孙彭定立未动,半垂的眼里看不到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