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被压制的那一方狠力挣扎，一手肘给客卿顶过去，却被对方用手摁住。现在的状况就是：摩拉克斯一只手被钟离按在枕头上，另一只则压在胸前。

    “不要造成多余的破坏，往生堂是不会在这些事上，承担额外的计费。”客卿低头，跟他说。

    并不安分的魔神还在试图凝聚自己的元素力量，就算体内柄权缺失，他还是对钟离回应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

    “就算你是我的未来，我也不会成为你。”岩之魔神如此说道。鲜血在他说话的时候，从口中流淌出来。他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更快，那双金眸盯着客卿，很是凶戾。

    如果在此时放开他，他一定会动用所有的手段试图杀死我，钟离是无比了解自己，冷硬的岩神是斩草除根那一派的神明。

    摩拉克斯想要喘口气，又因为躺平在榻上，血呛住了他。

    趁着魔神咳嗽的时候，钟离把对方的双手推高，用岩元素紧缚起来。

    摩拉克斯动了动手臂，并不能挣脱，反而震起细碎的岩石，魔神抬眼看他。

    “今日是晴天，我还在想今天肯定会有好景气。”往生堂的客卿叹息了一声。

    客卿扶住对方的肩膀，几乎是把摩拉克斯提了起来，他带了点劲，让青年从床榻上起来。

    摩拉克斯半坐在床上，双手背在身后。

    “……未来的我？”魔神笑了一声，并不友好。

    钟离拍拍他的背，让他微微低头，说：“把血吐出来，你一直在咳嗽。”

    摩拉克斯抿紧嘴。

    魔神的血液是构成躯壳的重要部分，里面会潜藏部分元素力量，流血意味着力量流逝。甚至在更久远的时代，有的特殊魔神，还能通过血液来咒杀敌人。

    钟离拍背的动作一滞，他见摩拉克斯直接偏头过去，不再看自己。

    他有些好笑地说道：“不要把脖子对着敌人啊，你忘了吗？”

    客卿抬手碰了一下兜帽间露出来的皮肤，惊得摩拉克斯扭头看他。魔神的脸上，一边写着“你在干什么”，一边写着“你怎么可能是未来的我”，如此的想法。

    客卿到底是没忍住，对着青年，笑出声来。

    “抱歉抱歉……实在是太久，没在自己的脸上看见这种神情了。”他说着，又伸手，捏住摩拉克斯的脸颊，掐了掐。

    “放开。”魔神想要躲避他的手，却被精确预判了走位，被钟离逮了个正着。

    两双相似的金眸对视着。

    魔神的眼下是没有那抹赤红的，所以盖不住面上被人唤作“无边杀伐之相”的冷色。

    摩拉克斯皱眉，最后还是他先摇头，把钟离的手摇下去。

    他瞥一眼客卿，说：“啊……是吗？那你真是可怜啊，连这种神情都无法表达了。”青年又咳了几声，把血吞了下去。

    “只是没有值得表达的，”钟离将手放到自己的双腿上，“没有过度的愤怒，也不会有过度的悲伤，不是我不再拥有情感，而是璃月这片土地已经尘埃落定，再无让我感到如此过激情感的事情了。”

    客卿转头，看着摩拉克斯，柔和地笑笑。

    “这里是璃月，是岩神同行的土地，是对你，对我而言……是最平稳的地方。”

    “璃月……”魔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些被压住的岩元素因着呼喊，波动起来。它们从覆盖的物体上滚落下来，围绕在二人的身旁。

    客卿扬一下自己的下颌，环顾房间，说道：“那是璃月近些年来，我发现的最好的石铂，匠人的工艺很好，顺着天然形成的石纹，把它雕刻成了岩瞳的模样。”

    他解释道：“岩神溢散在世间的力量，会因着地脉共鸣，在某些地方形成瞳孔一般的东西，所以也叫岩神瞳。”

    “溢散的力量。”魔神听了这话，侧目看他。

    但客卿没有多言，用温和笑意回避了对方的问题。

    魔神突然靠近他，似乎是要说什么，那双金眸一眨，他忽地用双脚踢了过去。钟离举手拦下，被对方踹离了榻上。

    摩拉克斯从床榻跃下，赤脚站在屋子中央，紧紧地盯着钟离。

    客卿撑着地面起来，“你倒是不客气。”

    “你没有能让我信服的地方。”

    身后是璋壁，往日里用来守护他人的壁障，此时反而成为限制魔神的结界，摩拉克斯没法离开这里。

    “这倒是个问题，”钟离自语道，“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也不放心让你到璃月里。”

    “不放心什么？”魔神动用着柄权，“担忧我毁掉这里？若你是我，应当知我，我可没有杀死人类的兴趣。”

    紧缚在双手的岩元素逐渐散去，摩拉克斯盯着客卿。

    “在璃月，不止是人类的生命，还有他们构筑的一切东西，那些血汗和智慧都是宝贵的东西。”

    客卿抬手，他的掌心之中，岩元素缓缓淌动。钟离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他现在更倾向于表达出自己的力量本质。

    “你现在信服了吗？”

    魔神思索着。确实，这是与我同出一脉的力量，连柄权都相似。难道这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是“未来”吗？

    他开始咳嗽，因为钟离抽离了他身边所有的岩元素。无法维系基本状态的魔神，捂住自己的嘴巴。那些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

    “怎么还是不听人说话。”客卿也是没办法，过去的自己竟跟岩石一样顽固，这才不得不把岩元素都拢过来。

    未来……

    岩之魔神呼吸着，他的咳嗽渐渐消止。

    他望向钟离的身后，那扇窗。

    日光温和，晒在脸上，完全没有往日那样的毒辣感。天空中也没有电闪雷鸣，大地也没有崩裂，山川都是一片青翠。

    半掩的窗外有声传来。

    大量的人类在叫卖货物，街巷间奔窜的猫狗爪子铺在石板上，港口的游船有人喊着号子。

    跟战争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此处真的是未来吗？

    窗前，客卿站着，他的金眸似乎比日光还亮。

    “叮——”一声，从很远的地方而来。

    “这铃铛……”摩拉克斯想要起身，又被客卿拦下。

    “不过是赠予老朋友的东西，你现在应该好好收拾一下，不必匆忙，她若是要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客卿收手，那些元素终于跃动起来，恢复到了跟平常一样的地步。

    等魔神终于安定下来。

    钟离瞄了一眼自己榻上破破烂烂的被面，又看一眼那边靠墙坐着，仍在汲取力量的摩拉克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