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烟花
说来很可笑，在我的世界里只有里德尔一个人的时候，我做这个里德尔夫人简直是不称职到极点。现在我爱上了其他男人后，反而成了他最完美的夫人。 我可以在他发怒的瞬间安抚他的情绪，熟练打理家事，再也不用他时时刻刻哄着我，我自己就可以找到许多乐子。 里德尔也彻底把最后一层伪装撕下，让我看到喜怒无常，血腥暴戾的他。 我一点也不害怕，在专属于我的位置上叉起一小块生rou喂给他的新宠物纳吉尼，面对桌子上悬浮的人熟视无睹。 小蛇很喜欢我，总喜欢黏在我身上。 只可惜我不能和她说话，这少了很多乐趣。 我对里德尔做什么毫无兴趣，肯陪在他身边的原因仅仅是我想更接近我是谁的真相，如果始终被困在冈特庄园和一群女人浪费时间，那我穷极一生也不能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少我现在知道了我和布莱克的关系令里德尔恐惧这件事情。所以我坐在里德尔的身边，为他整理文件，试图从中找到任何一点关于布莱克的信息。 纳西莎当初教我的事情也派上用场，我自然而然在卧室征服了我的丈夫，他再也不是我人生的主导者，我拥有更多话语权，里德尔反而不像是一开始那样对我战战兢兢，现在我想做什么都行。 当然在里德尔眼里，我还是他软软甜甜，含在舌尖都会融化的小糖果。 到了七月中旬，我收到了一位夫人送上来的礼物。 她邀请我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我拿着邀请函，傻兮兮问里德尔：“什么叫魁地奇呀？” 里德尔刚刚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见过面，想来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想法，此时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唇角带笑。 “一种一群人骑着扫帚扔球的无聊游戏。” 我把邀请函扔进垃圾桶。 几天之后，我被他带到了这个一群人骑着扫帚扔球的无聊游戏世界杯现场，来之前他根本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我以为只是一场最普通的晚宴，还穿了高跟鞋和基本迈不开腿的鱼尾裙，结果看到的是带着各种奇奇怪怪帽子，手里挥动旗帜欢呼雀跃的观众，以及要了人命一层一层的阶梯。 始作俑者正在魔法部长和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的陪同下，聊着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悠哉悠哉向上走。 “我，我能不能用什么幻影移形之类的。”我盯着自己脚上这双刚刚买来，足有七公分的尖头高跟鞋，不想问里德尔，转过头去问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卢修斯。 卢修斯挽着纳西莎，从他们两个人低头说什么夫妻之间的玩笑话里很艰难抽出身回答我的问题。 仗着里德尔和魔法部长谈事情，对我态度很是冰冷。 “不能，夫人。” 纳西莎给了他一肘击，漂亮的蓝色眼睛横过她的丈夫，再转回眼神，对我温柔了许多。 “抱歉，球场设置了无法幻影移形的魔法。” 里德尔还在前面不停唤我的名字，看我没跟上去，拧起长眉站在楼梯台阶上回身等我。我赶忙小跑两步走上去，被他攥住手低声训斥不可以乱跑。 他真像我的父亲，而不是我的丈夫。 我被他攥着手，只能认命跟着一步步向上爬。 脚好痛…… 小腿好酸…… 长久没有锻炼，走了一层我就累得气喘吁吁，在外还要保持里德尔夫人的端庄模样，我连大口喘气都压着，踩阶梯的步伐越来越慢。 我都自暴自弃想，让他一个人走算了。 里德尔察觉到我掌心里湿漉漉的汗，停下脚步。身边所有的人因为他的驻足停下。一群人都盯着我，我也不好意思说是我太累了的抱怨，手抚着胸口平复喘息。 “累了？”里德尔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很有辨识度，他说话总是喜欢拖得很慢，对我又喜欢压低声音。 真是…… 说话声音这么柔软，人却是个心肠冷硬的大坏蛋。 里德尔在一群人的围观中停下脚步，卢修斯立刻知情识趣向后转身把跟在后面一起上去的观众赶到另外一个楼梯去。有了这等好狗腿的贴心服侍，里德尔更猖狂，莹白修长的手指从我的手包里翻出手帕，姿态无比优雅替我擦干净额上的细汗。 我被他这样的动作弄得很是羞耻，想夺过来手帕自己擦汗，又怕蹭花妆容。 “是我们考虑不周。”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 我看向说话之人。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大概四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一条条刻在皮肤上的痕迹，嘴上的口红和她的年纪很是不搭，很像今天为了特地出席场合不得已从年轻助理的手包里借来的。 她很在意里德尔这次出席，在她的上司面前不卑不亢向里德尔解释球场为什么要禁止幻影移形，实际上在短短几句话的几十秒中，她至少小心瞥过里德尔的脸色五次以上。 “没关系。”里德尔把手帕攥在手里，低头瞥过我已经被鞋子磨出红痕的脚踝。 “我先带她去包厢。” 里德尔很简短撂下这句话，紧接着让我感受到什么叫做与众不同。这里确实不能幻影移形，可是里德尔他…… 他会飞！ 我是被他环着腰突然飞上半空的，吓得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要不是穿着鱼尾裙，我可能连双腿都要缠在他身上。大脑这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大声尖叫。 “里德尔！！！” 里德尔一手托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后脑。想是做惯了飞行这种事情，落地的时候连一点从高处降落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他带我在原地跳了一下，我已经在距离刚才三十多英尺的地方手脚发软。 我被他送进小箱子一样的包厢中，对比隔壁人满为患的包厢，这间包厢只设了几个紫色镀金椅子和一张摆好热茶和茶点的小桌子。里德尔把我按在其中一个椅子上，魔杖挥动，后脚踝被新鞋磨红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我揉着脚踝，难得对里德尔生出来抱歉这种情绪，“我是不是太任性给你添麻烦了……” 里德尔活像是我给他讲了一个可以和邓布利多穿丝袜上课比肩的笑话，先是瞪大了狭长的双眼，紧接着寻常压着眼睫的眉毛舒展开来，最后是嘴角上扬，不是冷笑和嘲讽的笑。我姑且把这个表情形容成因为开心的大笑。 我脸上的颊rou被他用双指指节钳住拎起来晃了晃，对他生出来的好感瞬间败光。手脚并用推他：“老混蛋！老东西！疼疼疼！！”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我因为他捏我的脸叉腰骂他的样子发呆。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从他逐渐落下的嘴角中揣摩出他的心情不像是刚才那么好。 喜怒无常是里德尔的保留曲目，我早就习惯了。 气鼓鼓扭过头去，双臂抱胸冷哼等他来哄我。 “小糖果……”要是平常，里德尔早就亲亲抱抱来哄我。今天他很诡异，居然半跪下来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你确实还是个小孩子” 我就说他是个大变态，居然喜欢玩这种萝莉扮演。 愤愤瞪他一眼，我揭穿他丑恶的想象：“我今年二十岁，已经和你在一张床上睡了两年，你压着我做的时候可没觉得我是个小孩子！” 大变态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抚着我的脸颊，仔仔细细用拇指描摹过我的脸颊，每一寸皮肤都小心拂过。 “只有被好好保护在羽翼下，才有一直做孩子的权利。” “别长大，辛西娅。” 我仰起头被他抱在怀里，里德尔对我的欲望向来很直白，鲜少有如此不含情欲的温存时光。 他根本不懂怎样爱上一个人，只把下半身的冲动误解成爱意。和我的相处方式根本不像是爱人，而是情妇和金主。他自以为金银珠宝可以换来我的欢颜，却不知道这根本不是对待爱人的方式。 爱一个人，是要把自己的真心先剖给对方的。 这也是我始终无法相信脑海中我爱他的这个认知最重要的一点。 他都不爱我，我当然无法爱上他。 现在一直横亘在我大脑中的东西被里德尔难得的温柔撬松了，忍不住想里德尔的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砰—— 是世界杯开幕式烟花炸开的声音。 接连不断的烟火在天空绽放，我被里德尔半跪着拥入怀中的姿势，正好可以让我安静伏在他的肩上欣赏烟花。象征魁地奇队伍的黑色喜鹊烟花腾空生气，在黑色的夜幕中以银光闪烁勾勒喜鹊的外形。 烟花的美丽就是它毁灭的一瞬间。 里德尔不喜欢烟花，他所追求的永生和烟花的美丽背道而驰。 “小糖果。”在烟花升到天空炸开的一瞬间，我听到里德尔喊他对我独一无二的昵称：“就这样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砰—— 最大的一朵烟花炸裂，我瞪大眼睛不肯错过。里德尔环着我，以为默认就是我的答案，头轻轻靠在我的脸侧，柔软黑发和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过了很久，我才告诉他我的答案。 “好。” 听到我的回答，里德尔终于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不懂爱为何物的怪物。他温软地拂过我的额发，落下一个完全没有欲望的吻。我们其实年龄相差太多，性格更是甜差地别。我真不知道是我身上那一点让他念念不忘，但他在这方面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 他只要我。 不管我是什么样子。 真是个疯子。 里德尔片刻的脆弱只属于我，在门扉再一次被人推动的前一秒，里德尔站起身来，方才萦绕在他身上的敏感脆弱瞬间消散。 强大的神明重新降临人间。 走进来的客人除了魔法部部长和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还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是那个代表法律执行司发布关于失踪人员调查结果的年轻官员。 他今天依旧穿着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的灰色西装，脸上也依旧带着一副无框眼镜。 “好久不见。” 我以为他向里德尔打招呼，没想到他看向的是我。 “辛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