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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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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酒店睡了一觉,祝灵委实觉得她这梦做得有些长了。长到她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梦境,但更不会相信这会是现实。

    但,既然醒不过来,那就在梦里重新体验一遍人生。

    第二天上午是理综合,即物理化学联考,那时候,中考还不考生物。

    祝灵回忆起十年前的这场中考,她考得非常好,意外摘得全市第三名。前两名出国读高中,她捡了个漏,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进入长河一中,备受瞩目,也遭受了鲜花、掌声和捧杀。

    十年前的她就像个傻白甜,行事张扬,爱结交好友,某某班某某,是她拜过把子的好兄弟,某某部学长,曾短暂地追求过她,图得就是一个人脉好,广交友。

    其实,那些人也是因为她头顶的金光,不约而合地被吸引过来。朋友一多,丑事传千里,她后来失去学霸光环,那些狐朋狗友也作鸟兽散,有些还脱粉回踩。

    回到这场理综考试,祝灵计划故意填错几题,让中考总分比当年的720低50-80左右,这样她依旧可以进入那所重点高中,只是不用再做出头鸟,被全校师生奉为反面教材。语数英已经考完,成绩应该都相当漂亮,接下来的考试,她必须收敛。

    像玄幻修仙或江湖武林小说里的绝世大神那样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这种体验让她感到有些飘飘然。

    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飘得太早了,考研这一年储备的知识里面根本没有物理化学,她早就不记得那些物理化学公式,什么重力浮力摩擦力,氧气氮气氨气,E=mc2,2H2 O2→2H2O,她连第一题送分题都没有把握。

    交上答题卡的时候,祝灵哭丧着脸,这下别说重点高中了,可能艺校的分数线她都达不到。

    下午还有文综。历史和政治,政治她完全不慌,这一年把肖秀荣徐涛腿姐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历史,她深感不安,她只知道初一初二学的中国历史,初三学习世界历史,可是谁还记得路易十六是哪一年上的断头台啊?

    以前她做梦的时候,梦中的自己完全具有当下情境的应对力,她应该具有初中学科的所有背景知识才对,可是她现在只有自己这一年考研积攒的知识储备,对于十年前所学毫无印象。

    中午在酒店休息的时候,祝灵掏出历史大事年表背得昏天黑地,一旁的王月瑶诧异地看着她,“灵儿,文综开卷,只要知道它们在哪一页就行,不需要背得这么详细吧?”

    周琦笑她,“你和学霸的追求能一样吗?”

    “中考文综是开卷?”祝灵猛拍大腿,她怎么会把这么一个重要的信息给忘了。

    那么,凭借她的阅读速度,文综应该不会垮台,她又考得起市一中了。

    下午考试的时候,她翻开自己中学时的课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五颜六色的贴纸,幼稚却整整齐齐的字体,还有自我鼓舞的标语,一字一句都承载着一个十五岁少女绮丽美好的梦想。

    曾经她那么认真,那么努力,对未来满怀憧憬,为什么在后来的十年,会弄丢当初的自己呢?

    从考场走出来,她想中考结束了,她应该可以上长河一中。但是不会再那样引人注目,不必被校领导提着四处参加活动,宛如一个符号,麻木地发表演讲,在各式各样的复杂眼光中迷失自己。

    高中三年,她要厚积薄发,不再盲目地随波逐流,不要为漂亮的面孔心动,她要坚定不移,找到自己热爱的事业,并为之奋斗一生。

    坐车回家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融入这个梦境。

    公交车从繁华的绚丽都市驶入偏僻的绿野乡村,她在村口唯一的站牌处下了车,远远地,便看到奶奶挑着扁担在马路边等她。

    祝灵眼眶濡湿,飞奔着扑进奶奶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直掉,她将头埋在奶奶佝偻的肩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老人的后背,“奶奶,奶奶!”

    自十八岁那年你溘然长逝后,这漫长的七年来,背井离乡的岁月里,我是多么想你啊。

    “这孩子,你哭什么呀,考得不好吗?”老人又怎么会知道孙女来自未来呢?

    祝灵顿了顿,她的理综的确考得一塌糊涂,即是有意策划也是能力使然,这次她的中考成绩肯定会比十年前真正的那一次逊色很多,也许,也许,奶奶会失望。

    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她平生最害怕奶奶失望了。

    “应该能……考上市一中。”

    “那还哭什么,来,咱们快回家,我做了你最爱的红烧鸡rou。”老人慈爱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孙女儿擦着鼻涕眼泪。

    “你又把家里的大公鸡杀啦?”祝灵破涕为笑,奶奶每年都会养六只鸡,常常夭折一只,被偷走一只,祝灵生日的时候杀一只,过年的时候杀一只,祝灵爸妈打工回家的那天杀一只,还有一只,没能活过祝灵中考结束那天。

    祝奶奶将祝灵初中三年的课本和笔记分成两撂,系在扁担两端,掂了两下,弯下腰就要将扁担扛在肩上。

    祝灵抢过扁担,吭哧哼哧放在肩头,“奶奶,我自己来挑。”

    “你这小身板子怎么挑得动?”老人脸上挂着欣慰笑意,双手仍抢她的活计。

    祝灵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大象一样的小粗腿,天底下怕是只有奶奶觉得她身板纤细柔弱不能自理了,她忍着肩胛骨的痛楚,挑起担子一蹦三米远,“我就要自己挑!”

    记得高中时寒暑假,她根本不会看书,却自信地在放假那天把山高的课本和习题册拖回家,整个假期根本不曾翻开,开学的时候,却连累老人用扁担和绳子将她沉重的书本挑到学校,山路那样崎岖,那样漫长。

    那时她何其愚蠢,何其不孝。

    可当时那个一无是处的自己,又是如何被人偏爱。

    她长大后,连这份爱也弄丢了。

    能重来吗?能弥补奶奶吗?

    能让她辞世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吗?

    这是重生后的祝灵最想改变的一段过往。

    那个夏天,祝灵接受自己回到十年前的事实,实际上她欣喜如狂,须知人生哪有重来二字,上天莫大恩赐,她十分珍惜。

    她每天早起,将破旧温馨的老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又挑着水桶,把奶奶种的棉花园前前后后浇了个遍。奶奶做饭时,她就在灶下生火,奶奶去池边洗衣服,她也跟着帮忙拧干厚厚的衣被。

    她格外地粘着奶奶,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不再像过去那样,一个人躲在阁楼角落,捧着言情小说从早读到晚,奶奶喊她吃饭也权当没听见。

    老人脸上的笑颜多了,祝灵每天夜里还要抱着奶奶一起睡觉。因不再懒散度日,她儿时的婴儿肥也rou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穿旧时衣物时,前胸后背空荡荡的,像简陋的戏服。

    她记得之前她也减过肥,不过恒心不足,到一百二十斤便减不下去了,她一米六五的个子,这身材并不臃肿,只是不符合白幼瘦的审美,也足以让她终年自我厌弃。

    而这一次,她改变了作息饮食,生活习性,没有刻意追求纤细,却意外地削瘦起来,一张鹅蛋脸儿天真美艳。

    祝灵看着镜中的美人,她发誓她上辈子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五官出落得这样好看。

    她不禁想起几天后便要参加一中的入学军训,她会与往日的同学一一相逢。

    也包括那个曾经并没有看上她的貌美少年,那时候她自卑又笃定地认为是自己身材不好,不够漂亮,所以不能令她喜欢的那个人也对她心动。那么这一次,她似乎也拥有了吸引人的外表,那么她和他之间的故事,会不一样吗?

    祝灵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想什么呢,重生后当然是好好学习,追寻理想,走上人生巅峰。

    既然是两世修行,高考时不拿个省状元都对不起上天的恩赐。

    要是还被年少时一闪而逝的爱恋蛊惑,真真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