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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骆堂主闻言朗声大笑几声,说:“既然兄台不便露面,那鄙人就不勉强了,不过鄙人心存结交之心,望兄台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来我寒舍住上几日。”话音刚落,便有两个身背大刀的玄衣侍卫围了过来,在厉忻左右站定,显然是要挟的意思。这样,便是不愿去做客,被逼着也要去做客了。去府上的途中,厉忻坐着马车,还偏偏是和这骆堂主一辆马车。这骆堂主自报姓名说:“在下骆云,敢问兄台贵姓?”“免贵姓李,李钦。”厉忻报了个假名。“兄台年庚几何?”“年过而立,未至不惑。”“兄台真是风趣。”厉忻不禁汗湿重衫,他暗暗抱怨,风趣?他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被这骆云字字句句试探,苦于无从应对罢了。可恨的是,厉忻在脑子里搜刮了许久,还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和这骆云有过交集,如今是敌是友都不清楚。“这马车闭塞,风吹不进来,兄台戴着斗笠,不觉得热吗?”说话间,骆云便探过手来打算摘掉厉忻的斗笠,被厉忻一个闪身躲过去了。“咳咳,近日风寒症状加重,贸然摘掉斗笠,怕把病气过给兄台。”“这样啊。”骆云淡淡说了一句,看神色显然是不信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再去碰厉忻的斗笠。车子行了近两个时辰,等抵达骆府时,已经是下午了。骆云吩咐下头将厉忻安置了,临到最后叮嘱了一句:“把城内最好的大夫请来。”厉忻只觉得冷汗直冒,这骆府,怕是不能呆了,要趁人不注意赶紧逃出去。等到他随着侍从来到客房,才真正觉得是陷入了虎xue狼窝,原来这客房虽说是偏院,却恰好与骆云的院子一墙之隔,简直就是这里咳嗽一声,那里也能听到的距离。没多久功夫,果然,那骆云换了常服,便来到厉忻的院子里来了。院子里种着大片菊花,暮秋时节,大半凋零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几棵开着。骆云便是盯着一株红色的出了神。厉忻躲在屋内,逃也不能,躲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李兄,我想找你下棋,不知兄台是否得空?”“咳咳,我有些胸闷,下棋的话,还是明日再说吧。”这骆云还不死心,推门而入,掀开珠帘,进了卧房,盯着躺在床上的厉忻看了几眼,笑道:“李兄睡觉都不摘斗笠吗。不觉得麻烦?”“已经习惯了,这样才能睡得舒心。”骆云还要说什么,这时有婢女通传说,大夫来了,骆云顿时喜笑颜开,唤人去请了进来。“李兄,陈大夫医术高明,区区风寒不在话下,或许明日,我便能一睹李兄尊容了,真是…期待非常啊……”这话说得已经非常露骨了,厉忻已经能够肯定,这骆云定然是把他认出来了,至于为什么还不拆穿,或许是因为两人相交浅淡,更甚只是一面之缘。这样说来,结仇的可能性便很小了,厉忻一阵心宽,索性放松了下来。夜半时分,趁着别人睡觉,厉忻穿好了衣服,潜出客房,溜到墙角,打算翻墙逃出。就在这时,忽然眼前晃过一片火光,几乎是瞬息之间,那火光一盏接一盏都被点亮了,原来是数十人打着火把,将他围在了墙角。骆云身披一袭薄裘,衣冠整洁,显然是没有睡过,早就等着了,他看着厉忻,露出一抹无法言喻的笑,看着有些恐怖。“深更半夜,李兄是要去哪里呢?”看真相败露,厉忻索性坦然了起来,大笑一声说:“骆堂主果然认出了我。”“有的人,化成灰也能认得,就像厉教主这种的,就是尸骨无存,转了世,我也能一眼分辨出来。”“我是不是该佩服堂主好眼力?”“佩服倒不必,教主,这边请。”厉忻犹豫了一下,随即出手如电,去抢身侧一人的佩刀,手上却被什么蛰了一下,刺痛的地方瞬间便浮现了一道红痕。这时候,骆云右手抓着鞭尾,轻笑一声:“厉教主,你觉得你的出手,快得过我的鞭子吗?”厉忻微蹙着眉头,至此一语不发。骆云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把厉忻带走了。第十章曾几何时,厉忻在魔教受尽凌辱,也全凭一个忍字熬到出头,因为他知道,如果一个人死了,那一切希望就都荡然无存,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厉忻被骆云带了回去,本以为处境和上次遇到商鸩一样,会被下放到地牢,没曾想,是被关到一处/女眷所用的闺房里。看着眼前这些姹紫嫣红的鲜艳陈设,厉忻欲哭无泪。过了一会儿,骆云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老妈子,厉忻正心烦意乱,并没有注意到骆云的不对劲。“教主,这间屋子眼熟吗?”厉忻闻声一惊,这骆云所指,该不是说他辜负过哪家姑娘的意思?他茫然,稍久摇了摇头:“我不记得这个地方。”骆云上前一步,眸光开始喷火:“不记得?厉教主当真忘性好大,这里的陈设,和司徒掌门家千金初雪的闺房别无二致。”司徒初雪!厉忻闻言一惊,他当然记得这个女人,当年他打算刺杀武林盟主,所以趁着初雪大婚之日,潜入司徒府,打晕这个女人,然后代替她换上婚服,乘坐花轿来到礼堂,再伺机趁乱杀了酣醉不醒的武林盟主。后来他回到魔教,也不曾打听这可怜女子遭遇了什么,难道她……骆云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咬牙切齿地说:“不错,初雪后来死了。”“她死了,怎么会,我并没有杀她……”“司徒家是书香名门,祸由她起,出了这档子事,武林盟必然不甘罢休,初雪一气之下,自刎谢罪了。”厉忻大惊失色,一时之间,愧疚,懊悔,通通涌上心头,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碰到桌角,停了下来。良久,厉忻苦笑说:“那骆堂主是打算如何处置厉某?”“你一条贱命,死了也不能偿还罪孽,非得凌迟或者五马分尸,不能解我恨意。”厉忻闻声一颤,右手藏在身后,缓缓将袖内藏着的一柄短匕滑到掌心,心中已经有了杀意,面上却还维持哀恸不已的神色,说:“厉某罪大恶极,但求一死。”“死……”骆云自言自语般吐了这个字,缓缓走上前来,目光死死盯着厉忻,神色莫名。就这个瞬间,厉忻突然伸长右臂,掌心扣着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匕,直直就向骆云脖颈间切去,他料想便是不能杀了此人,也能趁乱逃脱,可不料,手臂动了一半,突然一阵酸麻,再没有捉刀的力气,身体也软软地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