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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李婧把门彻底阖上了。“你走。”蒙盐听到李婧的声音,断然的、绝情的。背靠在门上,耳听着蒙盐上马离去的声响,李婧一闭眼睛,两滴泪落下来。她横臂狠狠抹去眼泪,大步往院子里走去。她从来不想成为谁的妻子。可是也许曾有过某个瞬间,她觉得跟蒙盐过一辈子,似乎也不坏。可惜,那是太久以前了。可惜,她还是太冷静了。皇帝说他不忍心,说只要她愿意嫁,他就可以成全。可是皇帝也说,他就快要后悔了。自祖父而今,三世基业,遍布朝野的门生故旧,李氏一门,隆宠已极。蒙盐手掌天下三十郡兵马节制之权。她能做指南车、能造纸、甚至也许还能做出皇帝所说的火药火器。她相信皇帝的宽厚与仁慈。可是她不敢拿全族来赌。绝对没有比让皇帝感到后悔更危险的事情。等到某天,当陛下意识到他的宽仁竟然酿就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当皇帝决心消除这个错误……李婧走到池塘边,弯腰细细看那新晾干的、整齐而又粗糙的纸张,她眉心的痣鲜红如血,她哭过的眼圈透着红意。可是她的目光冷静而又洞察,一如十余年前。彼时还只有十五岁的李婧,以笛声引诱皇帝的爱犬,勾出皇帝,向他陈情,调回小叔父李甲。那一次,十五岁的李婧成功了。这一次,她想要的,也一定会得到。她要不被辜负。她要这以生命、以爱情为代价去热爱的事业,不辜负她。相士说她是极贵的命格,所以家人一直心存妄想。可是他们都错了。她确是极贵的命格。待到这帝王将相都化为齑粉尘土,世上千载万载还流传着她的名字。在胡亥、蒙盐接连造访李婧院落之时,吕雉却正与太子妃鲁元母女私话。吕雉先是让带来的太医为鲁元做了彻底的检查,待得知女儿身体无碍之后,才松了口气。鲁元笑道:“母亲不用担忧。陛下都说了,那巫蛊之事,本就是荒诞不羁的故事,只能吓吓人罢了,根本没有效力的。”吕雉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在汉地也找了法师给你除厄。”鲁元又感动又无奈,道:“若果真有用,怎么不见陛下征召法师?”吕雉道:“他到底是皇帝,命格硬。你自然不同。”又细问了张氏一家的下场。鲁元一一说了。吕雉咬牙道:“倒了好!倒了好!否则我回咸阳,也要他们好看!”又道:“那张氏的孩子,我听说是你养着?”鲁元点头道:“皇长孙没了生母,也没有旁人照顾他。我身为太子妃,是他的嫡母,自然责无旁贷。”“傻孩子。”吕雉叹道:“你可不要太上心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有嬴祚才是你该关心的。”鲁元点头,道:“我自然最关切嬴祚。”又道:“然而陛下看重回护我,我岂能对旁的孩子不好?”“哎,你这孩子,真是跟我从前一样傻。”吕雉训导道:“从前你父亲在外面生下来的大儿子刘肥,我当初也是一门心思对他好,那时候还没有你们姐弟俩,我只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对待。结果怎么样?如今年纪大了,在封地不安分——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就是祸根!”鲁元吓了一跳,道:“大哥做什么了?”吕雉咬牙道:“说出来只能给你添乱。我就是拿这事儿做例子,告诉你,别看这那张氏所出,还有那俩宫人所出,现在都是软趴趴天真可爱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就是要吃你儿子血、喝你儿子rou的敌人!下起手来,比外人还要更狠些呢!”鲁元面色发白,道:“母亲别吓我,说些别的……”吕雉知道女儿年纪还轻,恨不能把自己的感受一股脑倒给她,好叫她不要走自己走过的错路,然而又清楚,这些错路,旁人是拦不住她去走的。只有等到她走过了错路,撞得头破血流,才会知道错了,可是却也晚了。吕雉又问道:“太子如今……?”鲁元淡声道:“只说是闭门读书养病,已有三个多月不曾出现在人前了。”吕雉道:“你看陛下是什么意思?”鲁元道:“我看不出,也不想猜,我只想好好养大嫣儿和祚儿。”吕雉点头。“那戚姬着实可恨。”吕雉见女儿面露不赞同之色,又道:“不过卢绾和周勃都死了,戚姬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鲁元一呆,道:“卢伯父去世了?是得了什么病吗?”卢绾与刘邦乃是最亲近的朋友,鲁元幼时还曾在卢绾膝上玩耍。吕雉淡淡道:“是啊,年纪大了,一点小病就扛不住。”“我都不知道这事儿……”鲁元感叹道:“那伯母可还好?”不只是卢绾一人,卢绾全家都被吕雉囚杀了。见女儿真是丝毫不知外界事情,吕雉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好,好着呢。等过两年,我带她来咸阳见你。”鲁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问道:“怎么不见弟弟来?他不是跟母亲一同来咸阳的么?”“他一天天的惹我生气。”吕雉道:“我叫他在府中闭门读书,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许他出来。”太子泩就是闭门读书养病,一闭就是三个多月。鲁元轻声道:“母亲不要太苛责弟弟,他还小……”“小什么?不小了!”吕雉提到刘盈就压不住火气,道:“陛下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做了皇帝大开杀戒了!”鲁元惊叫道:“母亲!”吕雉也自知失言。吕雉不知为何,近来时常会觉得一阵热潮上涌,压不住的心烦气躁。她自己也知道近来的火气着实有些突兀,往常总能自持,现在竟然不比从前了。吕雉深吸一口气,转了话题,问道:“你葵水正常么?”鲁元脸上一红,道:“挺好的。”望着母亲,忽然也问道:“母亲您呢?”吕雉似有些忧愁,道:“你宫中有看妇人病的太医么?”“母亲怎么了?”吕雉道:“我葵水已有两月未至……”然而她不能确定究竟是到了岁月,还是、还是、竟然怀了身孕。她召见的太医,都是吞吞吐吐,只说时日尚短,看不分明。鲁元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待见母亲神色不对,转念一想,大惊失色,掩唇道:“母亲,您、您……您与……”吕雉垂眸道:“这是常有的事情。”“是谁?是我知道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