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幻灵】(17)另一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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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来也 2021年8月22日 字数:10,829字 第十七回:另一片战场 位于晨光市东南方五十里,是晨光市著名的风景名胜区「聚龙湾」海域。这 里景致优美,水质优良,更兼一年四季都有来自两极的洋流在这里以固定方式混 合。所以成就了这片水域成为全国乃至世界都少有的「暧水区域」,一年四季这 里都盛产着各式各样的时令海鲜。更依靠晨光市优越的地理环境因素,与其相得 益彰,使这里成为了全国闻名的旅游景点。不管春夏秋冬,这里都是游人如潮, 成为晨光市一大「盛」景。 然而,最近的几年,情况却在发生着变化。 这一切都缘于一个人,他就是晨光市专项负责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周一鸣。 从当年奋然投笔从政的那一刻的开始,周一鸣的人生就决定了他这个人在人生的 任何时刻不乏闪光点。开发「聚龙湾」海域,是他自上任以来,力排众议果断实 施的一个决策。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与「聚龙湾」海域相邻的「聚龙湾码头」在建成之初一 年即位列省十大创收项目之首,以后更是以每年数十倍的速度效益增长。而现在 的聚龙湾每年上交的财政收入几乎占到了晨光市的三分之一。由于晨光市在 地域交通便利上体现的枢纽地位,聚龙湾码头的建立是真正为这只「腾飞的老虎」 插上了翅膀。 在这些数字面前,周一鸣显得意气风发。而晨光市的市民也从时时从更新的 公共设施以及政府施予的经济效益上得到实惠,一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然而他 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往水质清澈的海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 油污和各种不知名的寄生海藻。而原本本地盛产的各种鱼虾海鲜也在大幅度的减 少,再也不见鱼民喜气洋洋的归来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抛弃渔船做起了其 它的生意。以往游人如织的沙滩上,正有几只全身航脏的海鸥在无数的废弃生活 垃圾之间哀鸣。静静的海港正在产生着一种变化,一种让人难以心安的变化。 早晨的晨曦透着几分清冷,然而忙碌中的码头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丝寒意。就 在一艘大型的货轮边,几个装卸工人正在小心翼翼搬动着十几个大型木箱,从他 们汗流浃背的情势看来,这几个大型木箱的分量有些让人吃不消。但即使这样, 他们也不敢把木箱稍稍放在地上休息一下,而是仍以谨慎的姿态一步步的小心挪 动着。这其中让人感到悲哀的是,他们不敢轻易放松的理由竟然是,他们的主管 提醒过他们如果木箱有一丁点损伤的话,他们全都要承受很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们不敢,然而他们不知道,主管的心中隐讳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现在 正在搬运的每个木箱上都被贴上了可怕的骷髅头,这是危险品的标识。主管没有 提醒他们在装卸过程中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却一味的强调货物的重要性。物更 重于生命,这不能不说是这个冷漠社会的一个折射。 身体虽然被奴役着,但还好嘴还能说话。只听其中一个年轻点的装卸工发着 满肚的怨言:「他妈的,这帮喝人血的东西,有机械不用,却非要用人力搬运, 这是些什么事呢?老子这个月做完,就不干了,在哪儿干也比在这里强。」「唉, 你少说点,让主管听见了,你可就要倒霉了。人家不是许诺给咱们多加钱的嘛, 你注意一点,小心别弄斜了。」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装卸工一边搭腔,一边紧张 的调整着平衡。听了老装卸工的话,年轻一点儿的有点收敛,嘴里嘟囔道:「我 也就是说说,不过这几个木箱确实太重了,你猜这里面是什么。」「用心干你的 话,别问那么多,要是出一点儿问题,看我饶得了你。」凶神恶煞的主管不知从 哪里冒出来,大声喝斥这一帮装卸工。装卸工都低下了头,唯唯诺诺的继续着他 们高强度的劳动。 就在这一幕不安的场景中,远处,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响起。而且,愈来愈近, 似乎正朝这个方向急速驶来。装卸工们有些惊慌失措,开始不安的四处张望。主 管们大声喝骂着:「愣什么神,赶快干活,快点。」但他的命令已经毫无作用, 装卸工们已经停下手中的活计,一齐朝一个方向张望。主管也无能为力了,因为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正有道道冷汗在快速滑过。 二十五辆蓝白警车的包围登时使这宽阔的码头前沿显得有些狭窄,装卸工们 都能从互相的脸宠上观察到局促的表情,人群中开始产生不安的sao动。就在现场 局面将要失去控制的时候,围于当中的一辆警车车门霍然打开。从车里信步走出 了一 位身材瘦削的老人。 尽管双鬓已染上灰白,脚步也有些蹒跚。但老人那犀利冷骏的眼神和从容坚 定的步伐,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稳大气的气质,使得他在一出场就控制了全 场的不安因素。这位老人就是晨光市刑侦局局长——卢清源。人们从这位老人身 上看到了信任,局势慢慢安定了下来。 卢清源环顾一下四周,然后郎郎说道:「码头工友们,希望你们不要惊慌, 我们只是例行的一次行动,与你们无关,请你们站在原地,不要擅自行动,配合 警方的行动。」卢清源的话更像是一颗定心丸,人们心中的不安消失了,一动不 动的等待警方的行动。 卢清源眼神扫过众人,最后目光定格于那凶神恶煞的主管身上。一刹时,主 管只感到身上被千万根钢针在生扎着,那痛苦的滋味只有他才能感受,冷汗不止 是脸上,开始在全身滑过。他开始猥琐的慢慢后移,这种慢使得他能基本脱离人 群而又不引起警方注意。待到他认为在一个安全区域时,他双手背到了身后,悄 悄拔通了手机。卢清源目光如炬的眼神当然没有放过这一切,他朝身后早已整装 待命的两名年轻警员一昂首。两名警员立即勇猛的扑向前,码头上响起了主管杀 猪般的吃痛声。 见控制住了主管,卢清源重又将目光转回到装卸工们临时堆放在身旁的木箱 上。此时,晨光已经初现,但不知怎么?木箱上的骷髅头标志却更显阴森,冒出 一股股让人心战的寒气。卢清源一扬手,正欲安排身后的警员冲上前去,打开木 箱检查。 远处却又是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这阵声音由远及近,来的飞快,声音中 透着不安与急促,在人的耳朵听来是如此的不舒服。正是这不合时宜的警铃打破 了这本该完美无缺的计划,为晴郎的天空再次拉上了阴霾。平静表象下的不平静, 另一片战场的厮杀正当开始。 卢清源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他望着一双双等待号令的眼神,口中果决地吐 出了两个字:「继续。」早已按捺不住的的警员,立如出山猛虎,一齐向前,用 工具掀的掀,撬的撬,事实的真相就要在几秒钟后开启,现于人前。 然而命运的车轮再次逆转,另一批人马狂风暴雨般的出现在了眼前。卢清源 不为人察的从口中暗暗嘘了一口气,叹息着上苍对于邪恶的眷顾。自己的完美突 袭眼看就要成功,却在最终流于****。波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同样是蓝白 相间,同样在车顶安放着刺目的警笛,不同的是在车前盖板上有用蓝色写成的四 个字「海关缉私」。车门打开,一个身影在车旁矗立起来。 其实从那刺耳的警铃响起,卢清源的心中已经明了。而随着下车的身影不断 靠近,使卢清源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来人正是晨光市海关缉私局局长——段天 峰。对于段天峰此人,卢清源在市里的几次重要会议都与其巧合性的擦肩而过。 所以对于此人的了解只停留在平日里众人的传言层面上,传说此人是个强硬派, 自执掌晨光市进出口门户以来。在处理原则性问题上,他多次与晨光市市长在工 作会议上争的面红耳赤,甚至有几次都不惜和市长拍桌子。就连旁边所坐的众人 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但这几年来他却一直稳掌海关缉私大印,独见此人的刚正严 谨。 但传闻必竟是传闻,未曾亲见,卢清源相信在今天这个时刻出现在这个地方, 段天峰来者不善。 随着段天峰的步步走近,卢清源得以依稀观察段天峰的外貌。段天峰,中等 身材,从外形来看,身上的肌rou并不明显,但却并无拖拽之象。相反走起路来, 步伐轻快,透露着身体高度灵活性。令卢清源暗暗称奇,因为据他rou眼判断,以 段天峰的身材不应该步伐有如些良好的弹性。 段天峰的皮肤是那种刺目的白,白色的皮肤上连一丝的褶皱都没有,透露出 平常的保养极好。这使他的年龄如果单从外形上来猜测,跨度会很大,也可能是 20来岁,更有可能是40多岁。幸好,卢清源记住了他人的介绍,记住了段天峰的 登记年龄是35岁。才不至于失手(卢清源平日里通过外形看人年龄,无一看错, 众人对他的眼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段天峰五官算是长的十分标致的,不过在他的脸庞间无来由的闪着一种冷漠, 令人畏为近前。然而,卢清源更愿意把这种冷漠看作是一种杀气,「从他的脸庞 看来,他应该不爱笑,怪不得业界送他外号——段一人」卢清源这样想道。更兼 一副高倍的黑框眼镜点缀于鼻梁之上,虽将这份冰冷隐去一些。可是相应的,那 种朦胧的寒意却来的 更强。 段天峰走到了身前,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只是直直地看着卢清源。而卢清 源也在对视着他,场上的气氛因为他二人的接触变得凝重。「啪。」几乎是同时, 两人的右手都放在了额前,互相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几乎是右手放下的同时,段天峰发问:「卢局长亲自造访聚龙湾,不知是什 么目地?」「我在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卢清源回答道。「紧急任务?」「对, 紧急任务。」「那请问这次的紧急任务经过市政府许可吗?」「没有,因为事发 突然,我是突然得到情报,匆忙赶来,事前未及通报市里,若因为等市里批复延 误时机,那就十分可惜。「哧。」段天峰竟然讪笑起来,笑容中也夹着几分阴冷: 「卢局长此举似乎不大合乎规矩。」「怎么不合规矩?」「其一,聚龙湾码头属 于海关监管区域,卢局长没有得到批准就擅闯这里,似有越级的嫌疑。另外,就 算卢局长此举是突发行动,事先也应该照会本部,应由本部的人和卢局长的人共 同联手行动,则更为万全。其二,这批货物是市级机关与外商磋商很长时间才形 成的贸易,今天是首次的运行,市里授意要克服一切困难,把这次出口工作做 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的贸易是市里重点安排的,牵扯到本市 本年度的经济,责任太大,不容有失,卢局长知道这些吗?」 这番话是段天峰笑着说出来的,应该很给卢清源面子。可是在卢清源听来, 却像是有人在揪着自己的脸在扇大嘴巴。「正因为是市里专属经济贸易,才有人 以此为掩护借机实行犯罪活动,我的责任就是打击犯罪。」卢清源反唇相讥道。 听了卢清源的话,段天峰脸上的笑容陡然间消失了。满面的寒意直逼而来,朦胧 的双目中也突然间精光四射,卢清源在寒息中则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脸板,立在那 里,仍是威风凛然,一切淡然。 两方的人员也感受到了交锋的火药味,开始摩拳擦掌,战斗一触即发。 周一鸣正坐在舒适的办公椅上,经过长时间处理公务,现在方似有了个喘息 之机。他坐在那里,双手握拳抵住高高隆起的额部。近来时常会有一丝头痛困扰 着他,不是很重,但也很让人烦,或许这种瞬间的痛苦联系于自己的心情。「看 来自己真的是有些累了,应该休息一下了吧。」周一鸣这样想道,双手略微推按 自己的额部,感觉症状略为缓解。」 正在这时,「叮铃铃。」电话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 静。周一鸣抓起桌上的电话,说道:「喂,我是周一鸣,嗯嗯,什么****?」周 一鸣霍然而起,他那伟岸的身躯竟然有带着激动的颤抖。「太不像话了,谁给他 的权利?你把他给我拦住,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拦住,我立即向上面报告情况。」 三十二秒之后,周一鸣敲开了晨光市市长办公室的房门,大踏步的走了进去。 聚龙湾码头上的双方都在僵持着,现场的气氛紧张的有些让人窒息。谁都不 肯退让,然而却又都一言不发。卢清源与段天峰沉默着,对视着,互相都在测试 对方的底限,却谁都不肯先出手。就好像两柄稀世的利刃,战斗中不但注意自方 的守备,也在观察着对方的空隙,务求一击必中。 这样的情况延许了长时间,卢清源直视对方的犀利眼神不改,而眼神背后的 心神却有些凌乱,他在慌乱****。 果然,身后警员王霞的手机猛然间响起。王霞接通手机,在简单的交流几句 后。她轻轻走到卢清源身边,对卢清源轻说道:「卢局长,您的电话,市委打来 的。」卢清源收回眼神,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倾听着。只听了几句话,卢清源脸 上的神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无力的递过手机,对段天峰说道:「市委有命令传达。」 段天峰从容的按过手机,刚听了一句话,立即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意气风 发的回答道:「是,一定完成任务,请市领导放心,遵照市领导意思,会将事情 妥善处理,绝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是,是****。」在段天峰全上手机,递还王 霞后。他脸上的神情已变得极有压倒性了,脸上写满了狂傲与得意。很明显,这 场交锋,是段天峰赢了。 接下来,段天峰稍转身,用一种坚硬的口吻对卢清源说道:「传达市委命令, 市委的意思指示我们共同合力完成这项任务,先由我们海关缉私对货物进行 封存,再将货物移至聚龙湾码头附近的7号仓库进行暂存,由你们刑侦队和我 们海关缉私共同出人看守,未经双方同意,任何一方都不准擅自对货物采取私自 行动,否则,后果自负。市委将择期研究对封存货物的处 理事宜,我们专心等市 里的研究结果就是。」 卢清源脸上写满了悲凉与冷漠,他的心中第一次涌出了一个念头,「真的该 退休了,是该好好歇歇了。」这个念头在他坚定的职业生涯从未有过,然而此时 来的却是这么强烈。 按照段天峰所说,在场所有货物都被打上了海关缉私的封条,然后移至 聚龙湾7号仓库中。海关缉私和刑侦局同时留人看守,一场冲突就这样恍无声 息的结束了。 周一鸣刚一回到家,就颓然倒在了沙发上。白天的一场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人前衣着光鲜的他在一人独处时却显得如此无奈和疲惫。周一鸣单手拄头靠在沙 发背上,白天的事情至今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就好像一只古老挂钟的钟摆敲的他 心里七上八下。虽然市委接受了自己对此事的处理意见,但同时也严肃指出: 「这样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发生,因为这牵扯政府内部的决策执行力问题,长此 以往,既无利于上面的政策的贯彻实施,也不利于内部团结。 「换来这场结局,其实谁都没有赢,我们都是输家。」周一鸣这样想道。 贤惠的妻子乔琳及时从厨房里出来,走到周一鸣身边,关切的问道:「一鸣, 头疼病又犯了?是让公事烦着了吗?要不要吃点药?」作为周一鸣的第二任妻子, 乔琳在生活上对周一鸣的关心是无微不至的。为了周一鸣能够全心的忙于事业, 她辞去了自己心爱的大学讲师事业,一肩挑起了生活上的重担。 她与周一鸣相识于大学校园中,因为倾幕于周一鸣的才学,她苦追了周一鸣 五年。无奈周一鸣对前任离世妻子的感情太过浓厚,一直不为所动。直到五年后, 周一鸣才为乔琳的真情所动,与其结合。而其中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周一鸣从 乔琳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任爱人的贤惠体贴和温柔善良。这样的结合有些悲怨的是, 乔琳与周一鸣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更像周一鸣前妻的一个影子。乔琳也意识到 了这一点,但她不在乎。她觉得只要和自己敬服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自己的这一 辈子就足够了。因此,在她的生活中,永远是谨小慎微的,是小心翼翼。生怕一 点小事惹怒了周一鸣,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周一鸣对乔琳的热忱毫无回应,他只是略微摇摇头。「那你稍等一下,饭马 上就好。」周一鸣点点头,附带着摆摆手。乔琳小心的退了下去。 而此时周一鸣的心里,却是难耐平静,就好像波涛汹涌的巨龙湾,夹杂着人 生起伏和患得患失。官场的尔谀我诈,纷繁猜忌已让他疲于奔忙。他根本再无心 于旁物,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本质吗?周一鸣在心底默默的问自己。 过往的一幕场景开始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当气喘嘘嘘的周一鸣心急火燎的推开经济系主任 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一齐向他稍作驻目,复又各自忙 着手头的工作。「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那篇 论文从报交的材料中抽出来。」周一鸣质问道。「你吼什么,这怎么还像个做学 问的样子?」经济学主任于光潜冲周一鸣吼道。 周一鸣唯有强压怒火,问道:「那好,于主任,可以就那件事可以给我个合 理的解释吗?」「你还要解释?解释就是这篇文章不合时宜。」于光潜阴阳怪气 的回答道。「不合时宜?我那篇文章是一篇纯学术性的探讨论文,是我的****。」 「好了,老周,于光潜强行打断道:「不要以为有了一点小成绩,就自满自大, 就人浮于世,你那篇论文我给你的解释不合时宜所以不能上交,如果没有别的事, 请你出去。」周一鸣尴尬的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 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末了也只有无奈的摔门而出。 而在出门的一刹那,从屋里飘来的冰冷的话语,彻底撕毁了周一鸣心中残存 的希望。「想交论文,哼,再帮你交几次,你就该爬到老子头上了。」「就是, 就是,周一鸣他持才傲物,是该杀杀他的威风了。您做的太对了。」屋里响起一 帮跟屁虫的附和声,接着便是于光潜得意的大笑。 「可恶,我一定要将我的理论应用到实际中去,向大家证明我的研究是正确 的,我一定会这样做的。」周一鸣一拳狠狠砸在门外的墙壁上,继而头也不回的 离开了。这次的离开是彻底的,因为周一鸣同时也离开了自 己心爱的教师岗位。 他要去寻找,寻找可以实现自己学术价值的地方。 在与自己心爱的学生依依惜别之后,因为受到排挤而不得志的周一鸣奋然离 开了自己心爱的并为之奋头耕耘几十年的教师讲台。在家蛰伏几个月后,周一鸣 毅然的参加了第二年举行的全省公开公务员考试,并在考试中一举夺魁。这为他 今后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以后的事,似乎都是水到渠成的。荣誉,成功, 再荣誉,再成功。如此循环往复中,周一鸣稳渐向高位前进,直到现在任晨光市 主管经济的副市长。 然而在收获骄傲和成功的背后,周一鸣的心底似乎并不快乐。他时常怀念起 在大学中和自己的学生谈笑风生的日子,时常想起自己在三尺讲台口若悬河,谈 古论今的风雅,更想起看到自己的学生将自己所传授的知识一代代的薪火相传那 成自豪满足感。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周一鸣掐断了思绪。而他的心底 却又涌起第二幕场景,一个模糊的倩影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记得那还是自己任省委经济处副处长时,门被轻轻的推开,继而是哒哒 作响的高跟鞋轻触地板的清脆声响。对这类挑战形式的自我渲扬,周一鸣早已习 以为常。他头也没抬,冷冷的抛出一句:「对不起,我现在很忙,如果你想炫耀 你的家势背景如何了得,或是你是某某高官的亲戚子女的话,我想你找错了地方, 因为我只想找一个可以帮我处理平时机要文件档案的秘书。 出乎意料,周一鸣等待半响,也没有等来对方本应有的拂袖而去和重重的摔 门声响。反而是一阵银铃般的话语打乱了他工作的节奏:「久闻周一鸣周副处长 儒雅之名,幕名而来,却似乎不是待客之道,让人失望。」周一鸣吃惊的抬起头, 打量起眼前这位用话语狠狠回敬自己的女子。 吕艳红绝不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再难以忘怀的绝色美女,但她身上所散发的那 种独特气质却是你难以抗拒的。就如尝饮香茗一样,喝第一口的感觉,是好。第 二口是非常好,唯有喝第三口的时候才是拍案叫绝。她的五官极尽的标致,从眉 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再到耳朵都是标准的美,五官配合而发的那种立体美则更是 让人心舞飞扬。 她的双肩平且略宽,这使她的气质中自然生成一种英挺气息而少了一种柔媚 的诱惑。但这是无关紧要的,同她高挑的身材比起来,丰满矫好的胸形,圆润满 涨的臀围,加上两条纤细挺拔的美腿,一点点的瑕疵又算得了什么呢?香茗尚只 饮三杯,已感回味无穷。而像吕艳红这样的美女,则使得你不由自主去看第一眼, 第二眼,第三眼,等等无数眼。她的身上永远有你看不完的颜色,而你也就此沉 醉在这一片春的氛围中难以自拔。 好在周一鸣在莆莆校园中养成的那颗清澈之心,令他在这一时刻得以自持。 他压一下心底的略微慌乱,问道:「你想应征我的机要秘书一职吗?那先谈谈你 自己吧。」「我的情况都在我的简历上了,留给你慢慢看吧。」将一叠简历扔在 周一鸣办公桌上,吕艳红转身而去。这又给了周一鸣一个意外,原打算用这种问 话拉开距离,趁势反机的,可是对方又打乱了计划。周一鸣苦笑了笑,看来今天 是彻底败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以后的事情也是很自然,周一鸣第二天就打电话通知吕艳红来上班。简历上 记载吕艳红没有显赫的家世,她的境况一般,已婚,丈夫是本省一个级层的普通 公务员,不会在工作上给她太大支持。在静心做了几年全职太太的角色,她终于 压抑不住心底那种不甘示弱的拼捕精神,于是选择了做周一鸣的机要秘书一职。 对这样的人,周一鸣相信凭她的实力完全可以胜任秘书一职,因为他和吕艳红身 上共通的一点地方就是,他们的前面的路都是不得志的。 事实很好的证明了周一鸣的眼光。在今后的工作中,吕艳红准确的把握定位, 帮周一鸣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她在风浪中与周一鸣坚定相守,风雨同舟 的那份执着也让周一鸣感动。这几年风雨苍桑的走来,吕艳红的地位没有发生改 变,那就是无论周一鸣身居何位,她始终是他的机要秘书,在他的背后默默支持 他,激励他。 如果说,自己从政以来唯一让自己感到欣慰的,那就是认识了吕艳红。周一 鸣脸上不自觉得露出了苦笑。 记得那是一次省部委公开举办的大型酒会,各部委的政要都约定好似的的携 自己的秘书出席。其实在政界,秘书一词已经和政要们公开场合的爱人划上了等 号。但周一鸣并没领会这 些,他本想带妻子乔琳出席,无奈事发仓促,只好带上 吕艳红顶数。事实证明在当天的酒会上,吕艳红的陪同再次为周一鸣加分不少。 不管如何的争奇斗艳,如何的风香雨润,在吕艳红面前都失去了颜色。各部委的 政要看看吕艳红,再看看身边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都一个个沮丧的低下了头。 会后,一位喝高了的部委书记瞪着眼珠,艳羡的对周一鸣说道:「老周,你可真 有福气,居然有这么一位鲜花肯在你身边相守相候,你们之间有没有那个,啊, 哈哈哈****。」周一鸣紧皱眉头,平素严谨的他最讨厌官场上的这种yin词滥谳。 但今天的他心里在厌烦的同时也在有一丝窃喜,有了一种男人所特有成就感 和满足感。这个世界上好男人还是有的,可是不能否绝好男人身上就没有那种 「坏」的基因。那种「坏」的基因的名字谅叫做——欲望。 想过了这些,周一鸣本来剧痛的头开始减缓为阵痛。生活太累了,什么时候 自己能再回到校园,去闻一下朗朗读书声。周一鸣再次苦笑了一下。 这时,家里的门被轻推开。一个人影先是在门口缩头缩脑一阵,在发现沙发 上的周一鸣正在闭目养神时,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周一鸣身边走过。其实不用问, 周一鸣也知道是谁了。他断喝一声:「站住。」来人立刻如筛糠般站在周一鸣面 前。周一鸣怒目圆睁看着眼前发抖的身影,只觉全身怒火万丈:「这么晚才回来, 又到哪里鬼混去了,你给我说清楚。」 「没,没,没怎么鬼混,是部里临时开了个会,有批外商要来晨光市投资, 就招待了一下。」来人心虚的回答道。没有错,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周一鸣与前妻 所生的儿子——周三泰。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现任晨光市经济 委处长一职。 「胡说,我是晨光市主管经济的副市长,有外商投资,我会不知道,你还敢 骗我。」周一鸣吼道。见谎话败露,周三泰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说道:「爸, 我是去刘万财刘哥的东馆坐坐。」「刘万财?我不是早就警告你,不要和那 种人来往吗?他的背景很复杂,你为什么不听?」「哪里,人家刘哥待我可好了, 像亲兄弟一样,他还邀请你方便的时候时不时去坐坐。」「哼,和这种人交往的 严重后果你根本想不到,总有一天,你连怎么死在他手里都不知道。」恨铁不成 钢的父亲甚至不惜用诅咒儿子来归劝。「爸,您别不识好人心,以刘哥今时的势 力财力,许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你。」周一鸣霍然站起,大声喝骂道: 「你这个不成气的东西。」 别看周三泰平素在外面耀武扬威,在他老子面前却尤如老鼠见了猫。他眼珠 一转,转开了话头,说道:「爸,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想的什么?」 周一鸣有些好奇。「想的是吕艳红那sao娘们,郝哥说了,只要你说句话,他立马 帮你出手做成这件事。」「你,你,你这个混账 ********* 混帐的忤逆****。」周一鸣浑身颤抖着,左手食指前伸哆嗦着指向面前站在 面前的这个不孝子,竟然想不出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时愤怒的心情。 「混帐东西,你给我滚出去,永远不准再踏进这个家门。」在厨房里闻声的 乔琳听到喝骂声,急急的赶了出来。当她看到如丧家犬般的周三泰站在那里,就 什么都明白了。周三泰怯怯的叫了一声:「小妈。」乔琳点点头以示安慰。转向 周一鸣规劝道:「老周,你消消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孩子是要慢慢说的。」 正感到火气无法发泄的周一鸣冲乔琳一瞪眼,说道:「这是我们父子间的事,你 无需插手。」 一句话说的乔琳愣在了那里。「父子间的事?难道我不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吗?我在你周一鸣心中的位置到底在哪里呢?」思绪引起了乔琳眼角的一片潮湿, 她有些黯然神伤的,默默的走回厨房,离开了两父子间的战场。 见到周一鸣用这样的语气呵斥乔琳,周三泰的心里有些忍不住了。他质问道: 「爸,您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对待小妈呢?小妈这几年风风雨雨跟你走过来,她 容易吗?」其实周一鸣刚在气头上,话一出口即感到后悔,无奈覆水难收,加之 他与生俱来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令他无法容忍自身所犯的错误,更谈不上进行必 要的补救。 周一鸣瞪眼道:「你小妈的事不用你管,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还有资 格去管别人?」 周一鸣显然低估了乔琳在周三泰的心目中的地位,对于乔琳,周三泰的心目 中的感觉是无可用言语来表达的。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表达 ,那就是「敬服」, 「对,敬服。」周三泰如是这样对郝东来等一干宵道。「十多年的相守以沫, 跟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老头子在一起,只为他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那点才华。 周三泰想不通,但他知道乔琳身上这种的品质让他感动,所以敬服。 「哈哈哈****。」郝东来等一干人等笑成一片,笑声中的周三泰有些莫名其 妙。郝东来继而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周老弟,恕在下直言,你的想法未免太 过天真了,在我看来,现在的这个世界,女人最看重两样东西,一是钱,二是权。 你真的相信一个女人会抛弃财势,只为那不值一文的才华吗,这样的女人有吗?」 周三泰的心中涌起一阵愠怒,他严肃的说道:「东来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才告诉你这些的,如果你这样看我的小妈,那我只好告辞。」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郝东来想不到一句戏语竟能让这个不学无术外强中干的纨绔子弟动这么大肝火, 这是他未曾料及的。他连忙极力挽留道:「哎,哎,兄弟别急啊,都是大哥我说 错话了,大哥我的错,大哥我自罚两杯。」 说话间,郝东来已经把两杯酒快速灌入嘴中。见到周三泰的脸上重又露出笑 容,重新落座。郝东来心里暗暗骂道:「小废物,想不到长本事了,为了个臭女 人,敢和你郝大爷我这样,你等着,哼****。」心里如是想的同时,脸上也还以 一个微笑。 周三泰见到这个微笑,只当危机已经化解,谁想到最大的危机却正在此时发 生,而郝东来笑容背后隐藏的狡诈和阴谋却是他难以望及的。 同以往一样,战场的纠集还是像以往一样不了了之。入夜,当周一鸣伸手相 拥乔琳的肩头时,乔琳身子一扭躲开了。「嗯?」周一鸣没想到这次的伤害并非 像前面那样可以自然平息,他愣了一秒,转身朝另一边睡去。不一会儿,响起了 均匀的鼾声。 而另一面的乔琳却在心底黯然神伤,她只觉心中的委屈重叠往复,由此带来 的苦楚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自己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嫁给这样一个人,只 为了才华,却没有收获到当初想像的幸福。乔琳只觉心中逐渐生成一股厚重的苦, 这种苦中开始夹杂着一种淡淡的悔意。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或许自己的选择本 就是错的,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爱情?带着这种复杂的质疑,不知何时乔琳也沉入 到梦乡中。 窗外,皎洁的月光,忽然飘过一片乌云,遮挡住了一切,犹如演出后的落幕, 又如下场演出的开始。一场战争此刻落幕,一场战争此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