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狱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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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嬉的心被七情六欲扰动时,整个深水寒潭都会为之震动。 水面波涛汹涌,翻起浪花,鱼儿争相沉入水底,地大震动,树藤摇曳。 “又、又地震了……?”荼离震惊地扫视四周。 洞窟塌方下来的碎石和灰尘悉数落在衣衫之上,可来不及拍落,他的身体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包裹了起来。 敖嬉紧紧地拥住他,就仿佛怕他下一刻就从眼前消失那般。 荼离感觉自己被勒得呼吸困难,结巴道:“怎么、你比我还害怕?” 他刚要动弹,耳畔传来敖嬉微喘的声音:“别动,我想抱你一会儿。” 荼离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死死地把他抱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他从未被敖嬉拥抱过,无论往日在床上把她伺候得多么舒服,结束后她也十分冷漠,然而今天好像有些不同。 晚上,敖嬉穿了一条绯红色的裙子,把披散的头发梳起来了,当真像极了荼离梦中的模样。 “独自修行的一千年里,过得如何?”她坐到他身边来,与他并排。 潭水边,篝火冒着白烟,发出噼里啪啦的柴裂声。 荼离有些不习惯,正准备起身下跪,却被敖嬉制止了:“没关系,我允许你与我同坐。” 他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道:“是……” 然后瞥了身边的敖嬉一眼:“不过为什么想问这个?” “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些年里都过的怎么样。”她的鼻尖有些酸楚。 如果她能从深水寒潭离开,一定会去冥泉查一查他前几世投胎去了哪里。 “还不错。” 以这种方式让她知道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命运仿佛又给她开了一个戏谑的玩笑。 如果她早一步知道他是虺青如的转世,怎么也不会喂他喝下那有毒的潭水。 “不错便好。”敖嬉心绪复杂,言不由衷。 “你在关心我吗?”荼离想到这个可能,有些受宠若惊,可是转念一想:“那日何故不发一言就消失,因为我的话惹你生气了么?” “不。”敖嬉斩钉截铁地陈白道:“你误会了,我没生气。” 他说喜欢她,喜欢伺候她,她又怎么会生气呢,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那时,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心,怕是又一场劫数,所以才选择闭关。他绝望的跪在潭边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一直忍耐着想要抚慰他的冲动,直至他体力不支昏倒过去,她才从潭底浮上来。 仿若轮回一般,这与她在一万年前在山洞里捡到那条受伤的蛇时几乎无差。 她脱了衣服抱住他,彻夜睡在一起帮他取暖,然后在他苏醒之前离去。 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出他是谁了,可惜复仇执念太深,一叶障目。 “那你愿意见我,这代表你还想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对么……”荼离有些期待又有些羞赧地鼓起勇气望着敖嬉。 敖嬉哑然沉默,正考虑着该如何给那潭水解毒,否则他一定会离开。只是过去她一心想着如何下最致命的毒,完全没想过这毒有需要解的一天。 见她不说话,荼离急着保证道:“这次我一定乖乖的,要是不喜欢那些话,以后不说就是了。甚至就算是傀儡,虽然不甘心,可也做好了继续扮演下去的准备。” 反正见了她就像是丢了魂似的,连保护自己都忘了,就算受伤也一个劲地想要在一起。 有人说过他姻缘宫化忌,或者这就是前世欠债吧。 敖嬉望着他急切地保证着的脸,有些失神。感受到自己的麻痹的心在疼痛,知觉在一点点苏醒。 这些年里,她一直把荼离当做是替身,完全忽略他的感受,抹杀他的意志,只为了填补自己的伤口。 可是,在知道他就是虺青如的转世时,才发现那个被不断遮掩的伤口不但完全没有愈合,反而因为捂得太紧而腐烂了。 太痛了,真的痛不欲生,这也许就是对她没有爱的干枯的心灵最有力的惩罚吧。敖嬉想。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声音被堵在喉咙眼里。 这疼痛唤醒了她。 她想说,我没有生气,她想说,我爱你。 可是终究发现自己不懂爱,不爱他,也不爱自己,所以才任由那个被复仇和怨恨蒙蔽了灵魂的敖嬉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千百年地毁了自己的生活。 她有的只是欲而已,所以犯了色戒,可是她不懂爱,所以才有了这漫长的情劫和困身的牢笼。 敖嬉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出了问题,可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如果能找出这个答案,或许她可以离开这里。 这个答案,是她情劫的意义,是她离开被囚之地的钥匙,是她和虺青如改写结局的道路。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我不想再回到一个人生活的时光。”你的出现让我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荼离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被人无条件依赖的感觉真的很好,敖嬉承认这幻觉让她沉醉,让她感觉内心那个‘我’很了不起,如果是昔日的她现在必定欣喜而怜惜地缠他上榻,与他合欢,在欲望当中抚慰他孱弱的内心,给彼此编织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梦。 可是她准备站起来清醒地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敖嬉说的很慢,回忆着试图捋清楚思绪脉络:“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很不适应,我把你强留下来,后来你努力适应沙漠里的生活,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我以为……你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又问你过去一个人修行时过的如何,你也说不错。为何和我在一起后发生了一些事,再让你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对你来说就很难了呢?” 当时她沉入水底闭关,当真有把他送走的打算。 篝火在水边熠熠闪耀,就像荼离此时的脸一般红涌。 月色如洗,照映湖面。 他的目光游弋在广阔的湖水之上,整理自己的想法,试图描述:“不知道,感受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连我自己也很难置信。在厥过去的那个梦里,我梦见了……把自己献祭给你。醒来时也很难相信那是自己的梦,可我现在十分确定,梦境中的一切是自己未曾察觉的渴望,我不后悔遇见你,也不打算再离开。” 带着过去世的夙愿轮回,在新的境遇里狭路相逢,只要一点便干柴烈火地燃烧起旧日的渴望,连自己也莫名其妙,众生皆是如此。 殊不知,再多的造化,亦只给梦境注入一丝新的幻想,然后了无生息地烟消云散。 敖嬉听了他的话,红了眼眶,该怎样向丧失记忆的爱人描述往昔山崩地裂的缠绵? 她垂眸,强大如她在命运面前也感到无力,不想费力述说什么,只想亲吻他,然后便这么做了。 仍然难以克制想要抚慰他的冲动,不过这一次并不出于对自己强者幻觉的信念,只出于慈悲。 荼离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感到惊讶,慌乱中不知该如何回应,木然地被她攻城略地,丢失所有防守。 撬开他的贝齿,与他丁香舌尖纠缠,像昔日并排交叠在水云涧溪边的两条尾巴。 吸吮着他柔软有力的舌尖,喂渡口腔中的津液,而他亦很自然地吞下她的赐予,仿佛有着来自远古刻在骨子里的臣服。 他们的关系,就像他说的一样,献祭。 是一场忘记自我的献祭。 或许从他跪在泥泞中抓住她的脚踝的那一刻,仪式就已经开始了,他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神明。 她的手本能地攀上他的脖子,在那致命的脆弱地带盈盈一握,仿佛自己是掌握着生死大权的神明。 然而就在敖嬉的手将要握紧时,她忽然疯了似地从那致命的幻觉中清醒过来,猛地把那躯体推开。 突然抽离而去的空虚让荼离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切肤之痛让敖嬉醒悟,她深切的发觉那样做并不是在爱他,也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方式,那样的方式创造出了魔鬼和地狱。 真正的神明不需要献祭,需要献祭的是邪神。 顷刻间,从她的手中变幻出那只锋利的鸟喙,紧紧地握住那鸟喙柄,插进自己左肩膀里。 坚硬的龙鳞本来不惧鸟喙,可因为她自己力量巨大的缘故,那锐锋还是破开了龙鳞,碧色的血液顺着肩胛骨往下流。 “啊……”疼痛让她更清醒,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不至于被自己的欲望带入深渊。 荼离慌忙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吓得声音发抖:“不要!这又是为何?” 她痛得冷汗直冒,额角全被汗水打湿,可是却忍痛微笑道:“还记得你此生见到我第一面时,我怎样对待你么,现在把那疼痛还给我。” 魔波旬本与如来有着相同的实力,因一念自诩强大的傲慢,被困于欲界。 阿修罗本与天人有着相同的福分,因一念有功于世的傲慢,心常忿不平。 敖嬉从自己拯救众生的梦里清醒过来,真正需要救赎的不是他,是她。 荼离急切地陈情:“可是我没有怪你啊,是我贸然闯入想要杀你在先,你怎样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敖嬉痛到唇色发白,断续道:“你不要总是纵容我!对你怎样伤害也没有关系?难道你是傻瓜吗!” 他这虔诚牺牲的态度,让敖嬉产生了仿佛真有生杀予夺的特权似的幻觉。 然而如果不是意外得知他是虺青如的转世,她恐怕真要送他去杀人,把他当成没有感情的工具一样使用,没有利用价值以后随便扔掉。 敖嬉想想便后怕。 每一段伤害性的关系中都有一个肆无忌惮的独裁者和一颗无限包容的圣母心。 还好她及时醒悟,没有铸成大错。 自从那天月下自戳后,荼离发觉敖嬉改变了很多。 过去她总披头散发地在谭边徘徊,或者半裸着身子在榕树藤上睡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可救药的气息。 最近见到她几次,都用一根素簪挽起了长发,衣着从深紫、黑红,变成了浅蓝或碧绿。 “肩膀上的伤……没关系了吗?” 敖嬉垂眸浅笑:“龙族的自愈能力很强的,你忘了么?” 荼离一语双关道:“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心里的自愈能力好像很弱。” 敖嬉眼神复杂地望着他,顿了良久,向站在远处的他挥手:“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他乖乖顺从地走过去,在石榻上与她并排而坐,这样的机会过去几乎不可想象。 “你知不知道,我在你的身上种下了一种毒?” 他惊讶地摸了摸自己脖子,感觉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挑眉道:“毒?” 敖嬉点点头:“是一种幻术,在你昏迷期间,我喂你喝下了一碗水。在你刚喝下去时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幻觉便会慢慢腐蚀你的心。” 荼离虽然惊讶,可仍保持理智:“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敖嬉咬了咬唇,艰难地道:“原本想要控制你彻底成为我的傀儡,替我完成复仇……” 在坦白完这句话时,她几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面对那时自己的不折手段,现在感到后悔和惭愧。 荼离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他早就知道敖嬉的内心充满了悲伤和怨毒,也做好了准备用虔诚的爱意化解她内心的伤痛,可是当得知她曾对自己下了死手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真心想要我死。”短短的一句话,弥漫着哀伤。 “青如……不,荼离,你听我说……” 荼离陡然僵直了身体:“你叫我什么?” 敖嬉本来就不擅长表达感情、也不擅长解释,现在简直想给口不择言的自己一巴掌。 “荼离,你听我说,我现在告诉你就是为了给你找出解药。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你去送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绝不会让你再离开。 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想要抚慰他受伤的心,却被他冷淡地抽离了。 荼离现在内心充满了纠结和矛盾,面对反复无常的敖嬉,他感到无所适从。 “我不明白,既然你给我下了毒,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敖嬉痛心地捂住脸,真相的语言流淌到嘴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最终,她还是痛下决心:“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虺青如的转世,你会信吗?” 荼离震惊地听着敖嬉的话,内心天人交战,脑海一片空白。从未想过那个让他一直妒忌和痛苦的人,会是自己的前世。 不知为何,他本能地抗拒这个可能:“我不太相信转世的事情,就算有可能,也已经没有过去的所有记忆,现在的我是一个全新的我,现在的我叫做荼离。” 敖嬉重新抓住他的手道:“还记得昏迷时做的那个梦么,在梦中你的样子,我从未告诉过你虺青如长什么模样,可你却梦到了。” 他倒是还记得那个诡异的梦,梦中他的脸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眉峰是青色的,眉尾一条蜿蜒盘旋的曲线,现在想起确是有些像蛇。 可是,那真的是他前世吗?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真实的触感又让他有些恍惚。 还记得在那个梦里,他所有的希冀和渴求就是能够把自己献祭给敖嬉,让自己与她融为一体。 那强烈的心情,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个是他前世蔓延下来的欲望吗? 真是神奇。 “对不起,抱歉我直到你说出那个梦时才认出你。对不起,抱歉之前那样残酷的对你。对不起,抱歉喂你喝下有毒的潭水。一切统统都对不起,抱歉让你过去认识的那个像神祇一样的龙女不复存在,让现在怨毒的我伤害你,真的抱歉。”敖嬉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滴。 她痛心自己肆无忌惮伤害他,更痛心他不在的一万年里把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 敖嬉的眼泪让荼离倏而间慌乱起来,刚才复杂的心情暂时抛诸脑后,一心想着如何安慰她。 “……别、别哭,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转世,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也许我们有同样的心情,都不想看你难过。” 他用指腹抚掉她的眼泪,鬼使神差地送入口中品尝,咸涩的味道真的跟他喝下去的那碗水一模一样。 他想问她:这深水寒潭里全是你的眼泪吗,他走后你真的那么难过吗?想来想去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传说中,龙有施云布雨的神通,当它们伤心落泪时,天上便会不受遏制地下起霏霏yin雨。 当荼离在安慰她的时候,自己仿佛也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那种生离死别的心痛,仿佛他真的曾经遭受过一般。 “为什么,难道你不恨我?”敖嬉婆娑着目光,抬头望着他。 “恨……?”荼离有些茫然蹙眉:“为何用这么严重的字眼,我从未这么想过。” “真是傻瓜吗?我把你强行留在这里陪我,当成别人的替身,复仇的工具,这些都没关系吗?” 荼离认真地想了想,也认真地回答她:“算起来是我先来到这里唤醒了沉睡中的你,自不量力地想要取你头上的龙角作为自己飞升的宝器,如果不是这个错误的动机,后面的故事不会发生,不是吗?” 敖嬉哑然地望着他。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所以,如果说那些算作我罪有应得的惩罚,可以让你心里感觉好过一点嘛?” 他感觉敖嬉心底还是很善良的,并不是那种不知悔改的恶灵,不知为什么那些书里把她描述成昏庸的恶龙。 至少现在,在他的心里,她并非十恶不赦。 敖嬉垂眸半晌,充满愧疚地道:“虽然承认这些对我来说真的很难,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若非你阴差阳错地对我描述了那个梦,我真的会送你离开,这个也无所谓吗?” 荼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有,有所谓。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个前世,你会……”如此对我动感情吗? 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不希望答应是不想听到的那种。 “会怎样?” “没什么……”缺乏勇气,气势偃旗息鼓。 他不知道的是,敖嬉在那次闭关之前就动了真情。 一万年以前,她爱上了他。 一万年以后,任世事变迁,她又再次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