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所有物（八）
病房里很安静，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书，不时翻动书页再抬头看一眼床上的病号，秒针便一圈一圈转过去。 蓦地，与莫关山讶异的视线对上。 “醒了？”贺呈合上书起身去叫医生，莫关山上下打量，比贺天还要高。 “你是贺天的生父？” 男人答：“我是他哥。” 莫关山还未消化这个事实，贺呈已经离开了病房。房间外站着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样子是保镖。 医生简单嘱咐几句说明情况便离开了，余下两人都默不作声。 良久，莫关山才开口，言语间带有戒备：“你来是要带走贺天吗？” “他不想走，我不会强迫他。”贺呈注意到莫关山松了口气。 他又问：“今天救我的人是你么？” 贺呈依旧冷淡：“顺便而已。”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另外，你不会告诉贺天吧？” “恐怕晚了，我在走廊上碰到他，他已经知道了。” “贺天在医院？贺天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应该自己去问他。”他制止莫关山翻身下床的动作，“不想让贺天担心的话就好好呆着。” 莫关山收回脚，乖乖躺好。“你能帮我把贺天找来吗？我有事问他。” “他应该不会想见到我。”贺呈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吱呀”一声。贺天站在门口，明明脸上疲惫却在看见贺呈时硬撑出一股气势来。 “你出去。”贺天指着门口，眼也不眨。 贺呈看向莫关山，似乎在说，你看，我就说吧。莫关山拧眉，他不知道兄弟俩有什么矛盾，现在只想好好跟贺天聊聊。贺呈起身，走时拍了拍他固执的弟弟的肩膀，力道重得像是要把他压垮。 贺天有一瞬间的腿软，莫关山探究的眼睛盯着他，仅是看着就让他崩不住涌出莫大的哀伤来。“莫仔……”像是忙了许久，语气透着一丝沙哑。 他仍站在原地，莫关山有些急，身子前倾想离贺天更近：“喂狗——贺天，你别告诉爸这个事情。”见贺天不应他又解释，“我的意思是这不是大事，你知道就好了，不用告诉爸让他担——” 话还没说完，莫关山突然被搂进一个结实又冰凉的怀抱里，冲劲让他直直退了一屁股。“你答应了吗？”他安慰地一下下扶着男人的背，声音小心翼翼。 “你说啥我没答应你。” “诶！”莫关山笑着一拳捶在他背上，整个人因他这句话放松了。贺天报复似地在莫关山后颈咬了一口，狠狠吸了口气，片刻心情恢复了宁静。 贺天没有松开的意思，莫关山也由着他抱，像哄小孩睡觉一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感受到贺天的脊背慢慢松懈，莫关山问他，全无对峙：“刚刚那个人他说是你亲哥。” 贺天僵了一下，很快又放松：“是。” 莫关山沉默半晌才又问：“那他是来找你回去的吗？” “我不会跟他回去的。”贺天松开怀抱认真重复，“莫仔，我不会走的，我怎么舍得你和爸就走了。” “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混蛋贺天。”莫关山揪起他的领子，故作恶狠狠，眉眼却是晕着笑意和羞涩，甜得让人想亲上去。 于是便这么做了。 如每一个心猿意马的清晨，温柔得像是露珠滴入尘土，转瞬沉浸。 给莫关山收拾衣服的空当，贺天回了一趟家，还拾掇了几套莫父的家居服。几百平的房子如何不显得空荡，莫父认真研究过这个问题，家具的布置几乎都是他亲自选择，最特别的是随处可见的大合照，他们一大家子的，其中自然有贺天。 父子三人的合照相框也零零散散地分部在各个地方，随意自然。贺天拿起一张合照，盯着画面上的幸福笑颜出神。 他想起贺呈的话。 他的哥哥平静地把莫关山的体检表递给他，然后问：“你确定要找这样的人做伴侣？”语气怀疑到让贺天想揍他。 “是！”他几欲愤然，“跟你没关系。” “贺天，你别任性。”又是这副天下只有你懂的模样，贺天怒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任性？！” “你根本不知道你会承担什么后果。”贺呈脸色愈发阴沉，“我只希望你以后不会受伤。” “你根本不懂。”扔下这句话贺天就走了，确认离开贺呈视野后却突然狼狈。 他沿着街道走，脑子放空。手中是攥得发皱的体检单。 他需要莫关山抱抱他。